裴砚晨就这样静静伫立在程晓羽的眼前,那朵挂在耳际的栀子花,散着幽香,妆点着她淡然的面孔。
此刻他的心,像是初夏那两页轻薄的蝉翼,像是雨后挂着晶莹雨滴的蛛网,不停颤动着,那酥麻细密的情感波纹,从心出发波及全身。
程晓羽知道尚海的初夏街头,很多这种洁白的植株,那纯色的花朵,似乎是一首盈动暗香宜于回响的轻歌,又似乎是一段被人遗忘夜半搁浅的残梦。
即便在人声嘈杂,潮流汹涌的拥挤街头,都能撒播生命的芬芳。
程晓羽将雪宝的头套搁在一旁,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两人在光影参差不齐的办公室里对视。
六月的尚海,黄昏如晕染开的橙,鳞次栉比的高楼都披上了霞光,温暖的光线穿越微风,透过窗户拥抱住了室内冰冷的空气;灰色的夜开始弥漫,它们在充斥阴影的角落悄无声息的拥抱住了微亮的街灯;东海的潮汐逐渐翻涌,从太平洋流浪而至的海中旅魂泛着遥远的泡沫拥抱住了金色的沙滩。
天色向晚,淡淡的夜轻轻的掩盖住了这红尘中一扇渺小的窗口,守护着一个动人的秘密。
程晓羽看着裴砚晨冷色调的瞳孔,回顾这并不算太漫长的记忆,往事如洪流,眼前这个站在落日余晖中散发着醉人清甜的女生,还是当年的少女模样。
还是和他在那九十九与一百之间台阶上相逢,漾着治愈笑容的草帽少女。
穿着雪宝布偶服的程晓羽,有些笨拙的拥抱住了裴砚晨。
如深海拥抱孤岛,如天空拥抱星辰。
只是可惜,这温馨静谧的气氛在退潮的夕阳中没有持续多久,办公室间家具倾斜的影子渐渐融入了黑暗,突兀的敲门声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响了起来。
清脆的节奏,打破了这慰藉灵魂的拥抱。
这天晚上,程晓羽请了邓台长、黄何、吴凡、钱小瑶等几个《非诚勿扰》剧组的重要成员去吃晚饭,尽管程晓羽再三邀请了裴砚晨,她也没有答应同去。
只是临走之前特意给钱小瑶道了谢,便回去了,就连程晓羽派车送她,她都没有坐,自己拦了辆的士回家,她笑着告诉程晓羽:“这些通勤费用东方卫视是给报销的。”
程晓羽拗不过裴砚晨,也只能作罢。
请东方卫视的人在悦榕庄吃饭的时候,程晓羽收到了许沁柠的短信,短信告诉他,他上节目的这个片段不会播出。
程晓羽突然收到这样的消息还有愕然的时候,到外面接电话的邓台长就笑着回到了包厢,看着程晓羽笑道:“程导,这下你怕是只请一顿饭不够了,刚才赵局打了电话通知我关于你的视频一秒钟都不能播这下小吴、小钱他们又得重新录一条补进去了。”
席间众人均一脸懵比的看着程晓羽,他们原本以为这个星期将迎来收视率的新高,但没有了裴砚晨和“雪宝”的卖点这节目效果就大打折扣,而且突然消失的裴砚晨节目组作何解释?
程晓羽无奈,只能站起来苦笑着道歉,又敬了一圈酒,解释自己也很无奈,这件事情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因为事关申奥大局只能砍掉。
《非诚勿扰》剧组的人虽然有些失望,但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在广电的统治下,众人也早就习惯了,反过来安慰程晓羽。
这样的突发事件,完全没有过多的影响席间的和谐气氛,觥斛交错之间,处于补充心理,程晓羽把《舌尖上的华夏》这部记录片交给了东方卫视首播。
回到酒店的时候,程晓羽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许沁柠这么快就知道了录影内容,想到自己身边的保镖都是许沁柠家的人,也就释然了。
这一夜许多人未曾好睡。
第二天,程晓羽想请裴砚晨吃饭,他也想找个她不会觉察的方式补偿一下这个叫他心疼的学姐,然而学姐已经去了京城参加一场音乐会。
程晓羽无奈只能订票回了蓉城,他也不能把剧组的一大群人丢在哪里不管不顾。
六月二十二日尚海中级法院对傅惜月跳楼一案做出了宣判,原本以为将是一场胶着难打的官司,非常快就做出了宣判,法官认定傅惜月被迫陪酒,“上河”需赔偿五百四十万华夏币。
全国多家媒体追踪报道了这则新闻,尚海市政府责令“上河唱片”停业整顿,“上河”的股价再一次一泻千里,第二天上河宣布暂时停牌。
由于“细语”、尚海晨报、新城报等多家影响力很大的媒体,对“傅惜月跳楼”一案进行了详细报道,尤其是“上河”对于一些不太知名艺人强迫陪睡的行为被大面积的曝光,让“上河”不仅处在全国人们的口诛“上河”推向了彻底崩溃的边缘。
就连“偶像计划”也受到了无情的波及,演唱会门票的预售遭遇了滑铁卢,更有不少观众要求“上河”退票,“偶像计划”的人设因为受到“上河”负面事件的影响,面临崩坏。
就事件本身来说,其实在非常严密的控制之下,并没有叫人把“柳花茗”以及“间谍案”产生联想,大多数人以为这不过是肮脏的演艺圈事件其中之一,所以社会影响算不上深远,不过因为涉及到一些明星,尤其是程晓羽原来还在“上河”呆过,因此话题度比较高而已。
但对于“上河”来说这却是灭顶之灾,前两年虽然在苏巍澜的运作之下,“上河”并没有成为股票,但这一次在接连的打击下,很可能将直接面临退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