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国看出了金朝兴的焦躁,道:“你有什么为难不防直说。”
“惨!惨呀,得了这病就算还能活些许时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其惨状不可细表啊。”金朝兴来了倾述的兴致,和程安国细说,道:“老二是遭罪了,会生疳,结肿,溃疡,黏连,破损,然后头疼,发热,全身关节酸痛,这要是习武的,一身武艺不是全废了。毒侵袭脑部,头发脱落,视线模糊,口腔溃烂,这已经生不入死了,最后才是我以为的那样,斑疹显于皮肤,留着浓汁,活得像只癞□□!死后,还要挫骨扬灰啊!”
说着金朝兴摇头叹道:“一个人这样活着,还不如趁早死了,早日投胎重新活一遍。你说贾甫此人,有没有那个气性……一死了之!趁早死了保全了身后名,也免得累及六王爷的英明。”
程安国略一沉吟,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且没有这份决烈。”
金朝兴就是这么顾虑了一番,就着程安国的安慰振作精神来,道:“对,那个小白脸没有那么决烈。要换了是我还差不多,我要是做了混账事给殿下丢人了,我一死谢罪。”
说着啪的一掌拍在程安国的肩头,正色道:“你来当介错人!”
程安国一锤金朝兴的胸膛,笑道:“知道你金大爷对殿下忠心无二!”
金朝兴嘿嘿笑笑,隐下那么点小心思。
他们做仪卫的,武艺出身都排在后头计较。首要的一条,是让殿下觉得你忠心,用着你放心。就这一条来说,程安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的母亲程太太是襄王的奶娘,如今还在淑妃身边协管宫务,程安国多了一层奶兄弟的身份,兼之他又娶了和襄王妃相交十年的宋氏,老妈和婆娘这么给劲,程安国在殿下跟前的体面就超过了一众兄弟一筹。
然金朝兴觉得论自己对襄王府的忠心,绝不比程安国差半点,所以见机就要表表这番忠心。
正叙话,高基明明白白的进来打听金朝兴此事的进展,他也着急,对程安国就毫不避讳,直直的问金朝兴道:“你可给句准话,邓良弼确实身中了梅毒?”
金朝兴得意的笑道,道:“正要去请你,此事绝无怀疑了。邓家从几家药铺分别买了大量的牛黄、鹿角、琥珀、雄黄、朱砂、穿山甲等药材,这些就是中了梅毒需要的药材。”
“好好好!”高基冷冷的笑道:“身为享爵之家,不知道修身齐家,光宗耀祖,竟是挺尸的作威作福,空耗朝廷的供养,泰宁侯爵!邓家的子弟该收拾了。”
高基就是廖夫人所说的‘正直而狷介’的那种人。二十年寒窗苦读,一步一个脚印在科举路上前行,老娘为了给他筹措进京赶考的路费,日夜纺织把眼睛都熬瞎了,阖族那么拼搏,才有他进士及第,候官受印,那些有爵位的人家,就那个邓良弼,二十出头就借着祖荫做过官了,仗着出身抵了别人二十年的奋斗。那些苦心熬上来的官吏们能甘心,这是天然对立的两派。
“高大人,高大人!”金朝兴给高基泄泄火,道:“快晌午了,家下人整治了几个好菜,我们喝一杯。”
高基一摆手,道:“不必了,我约了几个同年听戏,这就过去了。”
廖夫人已经不沾手此事,全由襄王府运作,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八卦,高基从金朝兴这里确实了泰宁侯府惶惶然的状态,就去大肆宣扬了。
舆论一起,便是泰宁侯府的倾颓。
挽留高基不成,金朝兴留了程安国用饭,道:“此乃声东击西,泰宁侯府招人弹劾,和邓良弼厮混的人,也该慌了手脚了吧。”
程安国和金朝兴碰杯,酒入咽喉,涩的张不开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