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有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她正非常艰难一手撑伞一手抱紧孩子,有风刮过蛇高扬起,她闭着眼睛摸索前行,五官紧紧皱在一起,空气中隐约飘荡着哭声。
我将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向下颔处拉了拉,海城是一座春夏格外温润的水乡,比江南要四季分明点,比北方要更加柔和,据说拥有海的城市都非常浪漫风情,到处都飘荡着让人无法疲倦的艳/遇。
我在这座城市见过无数好看的男子,和精致的女子,他们相遇的最初也许都相似我和祝臣舟,我懵懵懂懂小心翼翼,去维护我的爱情我的人生,他逆光而来身披锋芒,在我平淡的湖面激荡起片刻涟漪,然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男人和女人都能够厮守,唯独我和他不行,我们之间隔着人命,隔着千山万水整个宇宙,他无法撕碎他伪善和利用的面具,我无法放下自己心内的执念和罪孽。
他注定是我生命里一绚美,开头霞光万丈,结局一抹烟灰。
如果最初是这样,我宁可不记得。
我将目光从雨幕里收回,看向头顶蓝色的伞沿。
我违心说,“记不清了,过去那么久。”
祝臣舟那半边淋在雨中的身体,由于穿着黑色西装,雨珠落下被隐没在呢料的毛孔内,并不能看到一片濡湿,只是有些颓废贴在肩头,不像一开始见到那样挺。
他说,“很久吗,还不到一年。”
“一年里发生这么多事,我做了后母失去丈夫,看着身边姐妹或者熬得万份艰难一无所获,或者珠光宝气风光无敌,唯独我,我选择了平淡而不是争夺,可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你一步步引诱算计,我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庭支离破碎,成为了婚姻的罪人。**之间从地狱到天堂,又**之间从天堂堕入地狱。”我说着话偏头看向他,“我该记得吗。”
祝臣舟没有理会我的质问,他目光虚空飘到远处,唇角渐渐勾起一丝迷人的笑意,“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将我记得告诉你。”
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深邃,几乎蔓延了整张面孔。他笑起来非常好看,每一分毛孔都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他只要笑,就可以媲美**才开几秒的昙花,就可以让最漂亮的孔雀盛绽开屏。
“我从洗手间回来,没有想到包房内会突然多出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我推开门时看到了你背影,我就猜测这一定是北方女人,你要高一些,没那么柔柔弱弱,可你转过身来时,我看到了你的脸,我又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你有那样细长的眉,不是画出来的,是自然生长,眉尾轻轻弯下来,中间又非常浓密,你眼睛是一颗杏核,睫毛覆盖住你看到我那一刻的惊慌和陌生,你许久没有喝水,嘴唇是干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我打招呼,脸上多了一份仓促和拘谨,你想要看清我的长相,我就故意往旁边挪了挪给你这个机会。不过避开强光后我也更分明看清了你,我告诉自己,你一定是江南女人。我后来实在没有想到,你有这样冷静而个性的傲骨,你知道你有怎样一双眼睛吗,眼睛被什么样的目光所填满吗。”
他回忆着将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圈了圈,“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非常动人的目光,你自己看不到,但落在别人眼里,就很难遗忘。会忽然想到…”
祝臣舟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脑海中反射给了他怎样的答案,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眼内的迷茫渐渐驱散,变得非常清明,似乎又恢复了那个理智阴森的祝臣舟。
我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头部微微后仰问他,“你从那时候就打定主意从我身上下手,既得到色,再得到一颗好用的棋子,是这样吗。”
祝臣舟敛了敛他方才的笑容,有些欲言又止,我冷笑一声说,“你真是老谋深算。”
他无比沉默垂眸看着地面雨珠砸出的坑坑洼洼,手上不知何时捏了一枚银白色纽扣,似乎是他原先那件白色西服上的袖扣,他朝着那枚坑洼抛去,纽扣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无比优美的弧线,便恰到好处**其中,我知道祝臣舟身上随便一个微不足道的细小物件都价值不菲,他对于袖扣有堪称极尽奢华的要求,追求精致一丝不苟,至少也有五位数,就这么随意丢弃,只为了欣赏它留下的那道弧线,我非常无奈说,“你疯了吗,有钱没地方花,可以做慈善。”
祝臣舟意犹未尽看着水洼内那枚刚才还洁净无暇此时满是污泥的扣子,“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钱做慈善,我不需要炒作。”
“只是炒作才去帮助别人吗,自己的钱多得花不完,施与援手为自己积德不是一件好事?”
祝臣舟伸出手透过伞外,掌心微微朝上弯曲,形成一个凹形,他满是童心去接雨珠,看着它们凝聚在一起蔓过他手指的第三条纹路,一点点滴落到地上,他说,“有手有脚的人分明可以依靠自己,再不济还能捡垃圾,做最劳累的工作,也不至于游走在路边伸手去拿不劳而获的钱财,不可否认有许多人觉得这是一个商机,跪在路边摆出一副可怜姿态,说一些感激的话,每天轻松收入几十元甚至更多,至少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真的哪里出现问题。”
我觉得他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戴着一副不堪的面具,即使再纯白,他也能拿放大镜找出一丝污渍。
我反驳他说,“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好逸恶劳贪得无厌,他们很多生下来就不健全,或者被天灾**阴谋无耻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