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丞纹干涩的眼眶泛起一丝极其隐晦的红润,祝臣舟抿了抿嘴唇,他声音低沉问,“好些了吗。”
闵丞纹点头,她积蓄酝酿着力气,想要说点什么,又似乎渴望他过去抱一抱她,陪她坐会儿,然而祝臣舟只是毫无波澜距离她千里之遥,闵丞纹眼底一点点渗出失望。
“这边环境还可以,又不会被太多记者关注,是最好的休养地方,你有任何要求对医生护工提,转达给我我会尽量满足,但我并没有太多时间过来,沈筝再有三个多月就要临产。”
闵丞纹苍白目光在我高耸腹部停住,她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崩塌,她笑中带泪微微扯开干裂的薄唇,“我父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她闭了闭眼睛,大片大片濡湿将她瘦小脸庞完全侵染,汇聚到下巴上,不肯滴落。
祝臣舟看着她痛苦不堪的面庞,“你父亲什么都清楚,他对沈筝所作所为并不糊涂,只是千金难买一个人的心甘情愿,他愿意做一个傻子,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因为一点成功和胜利而沾沾自喜。”
闵丞纹泪眼婆娑,她根本无法相信,她视为天神般英武不屈的父亲,会以这样可笑的方式终生**病榻。她了无生气盯着窗子上一朵澄澈透明的琉璃花,似乎在眼睛里勾勒它轮廓,她看得专注而痴迷,祝臣舟等了片刻也不见她开口,他便转头对我说,“你可以安心了吗。”
他说完没有等我反应,走过来牵住我的手,转身往门口走,闵丞纹忽然在这时嘶哑喉咙冲他背影大喊,“我左眼在忏悔流泪,右眼在疯狂大笑。我闵丞纹这一辈子后悔事做的太多,唯独害吕慈,是我觉得自己做的最对的事,也许你们眼中我太狠毒,可谁又看到我的无可奈何。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纵然我后半生都在凄苦苍凉中度过,我也无怨无悔。因为在你祝臣舟心里,祥和美好的眼神才是爱情,可在我眼中,不择手段的狰狞咆哮,那也是爱情。”
祝臣舟脚步在门槛上只停了片刻,惨白灯光将理石滑面打出细碎耀眼的光芒,他牵着我继续走,在拐弯时他说,“我会签好离婚协议书送过来。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我们走出病房,寂静无声的过道上是他皮鞋沉重的敲击声,他侧脸绷得僵硬,眼底惊涛骇浪。
身后厚重的门内传出崩溃哀鸣的嚎哭与嘶吼,惊动窗檐上几只歇脚的雁子,扑棱着翅膀四下飞窜。
天边柔云隐去在霞光万丈,一条浅色烟迹拖着冗长的白雾,飞机轰隆掠过,不带走一滴眼泪与一丝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