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起初,她有点愣,原本就比别人大上一圈的眼睛,那一刻就显得愈发的黝黑清莹,仿佛是没有边界的星辰,遮挡一丝云彩都嫌冗余。
她看着他,几秒钟之后,她忽然吸了吸鼻子,猛地垂下头去
再然后,岳渟川就不淡定了。
她在哭,看样子,肯定是哭了。虽然她竭力掩饰,可是一耸一耸的肩膀,还有小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的动作,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不一会儿,她的手背就打湿了,而当他有些迟疑的,但最终还是把手落在她发顶的一瞬间,“呜----”她突然猛地抽泣了一声,然后拉着他的衣摆,倒向他的胸前。
“呜呜------”
他的手僵在半空,低头,看着怀里委屈的女孩,“不哭了。”
“呜呜呜--------”哭声渐大。
“不哭了,米果。”发现附近有人在指着他们窃窃私语,他微微蹙眉,稍稍斜了下身体,把她挡靠在角落里。
“呜呜呜呜---呜呜---”阵势愈发大。
他不劝她了。
揉了揉眉心,然后,手无比自然的落在她的脊背,她是真的在伤心,他感觉手指间抖动的频率和幅度,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个没有经历过人生挫折的女孩,一个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娇宝贝,突然,有一天,她的象牙城堡轰然崩塌,所有亲善和蔼的面孔,都变成了狰狞吃人的恶魔,她这么单纯,这么善良,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这一刻,岳渟川忽然明白了困扰他的情绪,是什么了。
他心疼她。
从避雨的人群中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这么做了。
掌心带着他的温度,他的抚慰,熨帖在她的背上,她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军衬衣,穿过他的肌肤,淌入他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动了一下,然后,她意识到了什么,想起来的时候,却被他压在胸前。
“怎么,利用完了,就想溜?”他的语气戏谑,带着一丝旁人极难察觉的情意。
米果挣扎了一下,轻轻一推,就把两人分开了。
鼻息间氤氲的,还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她鼻头红红,眼眶红红,嘴唇也是红红的,迅速地瞄了一眼被她祸害过的‘犯罪现场’,那一大片隐隐显出肌肉轮廓的浅绿色军衬衣,嗫嚅着说:“我。。我。。。”
傻了吧。
米果恨不能敲碎她的笨脑袋,一句道歉的话,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实质的内容出来。她也真是有够笨的。
忽然想起什么,她去掏口袋,可是一摸,才发现她的白大褂忘在米妈妈的病房了,这个发现令她再次陷入沮丧的情绪之中,妈妈要是见了她的衣服,一定会气得睡不着觉吧。
正在纠结的时候,肚子却不顾场合不顾形象的咕噜咕噜地欢唱起来。
“。。。”岳渟川习惯性地揉揉眉心,随即,他唇角一勾,笑出声来。
米果蓦地抬眸,忘了自身形象不佳,急急地解释,“我不是饿,我就是肚子不舒服。。不。。。好吧,我可能,是饿了。”
在岳渟川面前说谎,那是需要一定功力的,她这等江湖小虾,还是歇菜吧。
岳渟川深深地看她一眼,“等着。”
他起身,大步朝住院部大门走去。
刚才避雨的人群散了一些,他猜,或许雨已经小了。
果然,深浓的夜色中,适才的瓢泼暴雨,已经化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飘在空中,室外空气清新,晚风夹杂着雨丝拂面而来,之前的热燥之意,一扫而空。
他回眸,朝角落里的米果望去。
她也在看着他。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似是一怔,而后,努力朝他挤出一抹微笑。
他大步折回,立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说:“雨停了,可以走了。”
米果哦了一声,跟着他,两人一起朝医院大门走去。
暴雨过后,室外的积水还来不及消退,地上到处是淤泥和被大风刮断的树枝,有的地方,积水很深,走过去,需要格外当心。
岳渟川对这种路段习以为常,他以为米果会需要帮助,因为她的平衡感,一直都不怎么好。谁知,一段艰难的路途走下来,快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她连吭一声,都没有。
到了灯下,岳渟川停步,转身,看着和他始终保持着四五步距离的米果,从上看到下,而后,蹙起眉头。
她脚上的白色匡威,此刻,已经变成了灰色,而且走一下,就发出噗呲一声闷响,而她,却似心思恍惚,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虚的。
米果的心思确实不在鞋子上面,从医院出来,一步一步离开米爸爸和米妈妈,她才知道,她比自己认为的更加不离开他们。
听了小姑姑一番话,她了解到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如果说米爸爸和米妈妈为了她,牺牲良多,付出良多,那她,同样的,也深爱着他们。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的依恋着他们,深爱着他们。
她和米拉性格不同,她不会把这种爱挂在嘴边,每天都要向爸爸妈妈强调,她是多么的爱他们,但是她会用行动表示,用眼神表示,用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微之处,去爱他们,关心他们。
她曾经以父母的快乐,米拉的快乐为乐,觉得亲人的笑容,就是对她最大的褒奖,她也这么去做了,非常努力的,想让家人因为她过得更加的幸福快乐,可是,就如岳渟川所说的,如果一件事,一份工作不是自己真正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