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渟川带着生命探测仪再一次回到白天的废墟前,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所以,他又回来了。
他把那片地方里里外外探了个遍。
可是仪器始终沉默如水。
没有。
还是没有。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这里搜寻了,结果依旧是这样,令人心情沉重。
他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听到废墟之下的呼唤,一声声,直击人心灵深处的呼唤。
他知道是他偏执了,现实总是残酷的,没有那么多的可能和如果,时光更不会倒流,回到充满了机会的最初。
造成他失去冷静,失去判断力的原因,就是终生都无法释怀的深深的愧疚感。
岳渟川面向废墟,伫立了许久,最后,缓缓抬起右手,向不幸罹难的人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对不起,请安息!”
他说。
再回头的时候,他却愣住。
几米开外的地方,立着一道熟悉的影子。
竟是他哄睡了的米果。
这时,远处的山峦之上升起了圆盘似的月亮,明亮耀眼,四周黑黢黢的断壁残垣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米果就沐浴在这一片月光下,朝他踽踽行来。
他默然静立,待她快走近时,哑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比月光更加清澈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他。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霍然一颤。
就感觉到有一道流水样的东西缓缓的淌入他的心里,迅速的升温,热热的,在四肢百骸之间奔涌不止。
他的黑眸一暗,伸手,一把拉她入怀,手掌同时盖住她的额头。
幸好。
他神色一松,低头,在她的发间轻轻地吻了一下。
米果仰起脸,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反手,紧紧地握住,“我都好了,一点都不难受了,你别担心。”
他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一刻也不想放开。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垂下眼睫,小声嘟哝道:“我们回去吧。”
她牵着他,朝回走。
没有路的小路,因为有了彼此,少了荒芜和恐惧。
手心处的暖意,一点一点驱散了他眼底眉梢的清寒和落寞,眼神渐渐变得宠溺。
岳渟川裹紧米果身上的军大衣,看了看四周,指着一片未被损毁的田地,低声问她:“饿不饿?”
“啊?”米果讶然望他。
他笑了笑,揉乱了米果脑后的马尾,“你坐这儿等我,我给你找吃的。”
不等米果拒绝,他就放下生命探测仪,大步走开了。
米果坐在土辕边,看他顶着月光,弯腰刨着田地。
过了一会儿,他的怀里抱着七八个黑乎乎的东西走了回来。
“你挖的什么?”她好奇地问。
他稍稍侧身,把怀里的东西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红薯。”
米果呆住,红薯?
灾区居然有红薯!
岳渟川用杂木树枝生起一堆火,又削了几根树枝做架子,然后把红薯放在火上烤。
火苗就像是生命的火种,在夜色中熊熊燃烧。
米果静静地依偎着岳渟川,趴在他的膝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表皮已经开始打皱的红薯。
“果果,快看!星空!”岳渟川忽然翻过她的身子,手指向上,指着头顶那一片璀璨的星河。
黑丝绒一般的夜空,缀满了闪闪发亮的星子,猎户座,麒麟座相依相伴,迢迢银河,划开了南北,北斗七星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星空之上,引人无尽的遐想。。
生在城市里的米果从未见到过如此震撼灿烂的星空,她愣了半响,喃喃叹息道:“好美啊!”
随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黑眸一亮,指着璀璨的星空说:“我们老家有个说法,人去世之后就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成为永恒的存在。所以,岳渟川,你看,那些今夜才点亮的星星,是不是就是那些在地震中失去生命的人呢?他们或许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永远的留下,让亲人们,让我们记住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她用手扣着岳渟川的手,目光澄澈地说:“我相信,今天那位不幸遇难的人此刻也已经化成了星星,在看着我们。他不会怪你的,因为他知道你已经竭尽全力,做了你应该做,甚至是不能做的一切努力。真的,岳渟川,你已经创造了奇迹,但就是离幸运稍稍远了一点而已。”
“我刚才在废墟里,遇见了一位深夜穿过警戒线来这里祭奠亡者的家属。他告诉我,他身边所有的人,包括整个震区的人,都无比感激你们。他告诉我,你们子弟兵太辛苦了,震区人民理解你们,更支持你们,那些遇难者更加不会责怪你们,因为他们才是最能感知你们努力的人!”
“所以,岳渟川,你千万不要气馁,我相信,还有幸存者等着你去营救。”
岳渟川定定地看着米果,漆黑深邃的眼睛里似有无数个光点被一一点亮,最后,竟璀璨得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那目光太亮,太强烈,米果根本抵受不住,她耳根通红,正想避开,喘口气,却被岳渟川紧紧扣住脊背,就连后脑也被他温热的手指扣住。
他的鼻息灼热好闻,带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朝她压了下来。。
冗长悱恻,充满了感情的一个亲吻,到最后,米果觉得舌尖都被他吸吮得麻木了,他才喘着气,慢慢松开她。
他还是用那样令人心跳的目光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