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楼梯并不长,但是我走的却异常缓慢。一是听着这哀婉的声音步伐实在没法加快,二是楼梯陡峭,一不小心从这跌下去我也是不死就残的节奏。
我从树身上延展出的楼梯走上去,来到了这座孤楼的门前。
我推开门,一股子潮湿的阴暗的味道直接扑面而来。我扫了扫面前掉落的灰,探着身子往里走去。
屋子里面挂着青灰色的布,还有一些我依稀能看出之前的底色应该是大红,现在已经脏乱褶皱不堪。
我来回的穿梭在这些挂着的布中间,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来自屋子里的喘息声。我掀开周围的布,就看见在在那中间的地上,半躺着一个老妇。
她的四肢都已经全废,手肘和膝盖一下断成了两截,只靠一层干瘪的皮肤将手脚连着。
我看她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便壮着胆子又向前走去。一直走到近处我才发现,这老妇的眼睛,似乎也是瞎的。她胳膊微微抬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腰上,缠着一条足有我半个胳膊粗细的铁链。
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响彻整个孤楼的声音。
想必她之前一定是遭受了某种极其残酷的刑罚,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在我打量她的时候,她突然动了动唇,轻哼出我之前在楼下听到的那段唱词----
一悲一喜一枉然一草一木一红颜。一心一人一错落,一魂一骨一世怨……
“阿婆……”我小声叫她。
地上的老妇不为所动,只是半靠在墙上,身下铺了一条厚厚的毛毡。她干枯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绞在了一块。凝成了一个肉球。
我还想上前去叫她,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我心里清楚,多半是那些阴兵走到了这边。我从楼上探身向下看,他们路过这古楼的门前,齐齐向北面走去。
我想起之前老七曾经说过,镇魂府守卫森严。阴兵轮番守卫……这些阴兵莫不是正往镇魂府的方向?
我心下一喜,转身就要朝着进来的方向跑出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那老妇再次开口“我行于野,渺然有思,未得君心,恨意迟迟。我行城廓,翘首云飞,未携君袖,恨起依稀……”我听得不明所以,又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从窗口看去,阴兵转眼就要消失于尽头。便快步匆匆离开。
身后老妇沙哑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我来临皋,日落水激,未抚君带,谁与披衣。我行大道,形容如逝,未得君欢,无语伤悲……”
我蹬蹬跑下楼,总算跟上了阴兵的队伍。我虽然知道这些东西看不见我,但是他们满脸铁青,就像是窒息而死的人一般,没有血色,看得我有些瘆的慌。
我随着队伍一路向北,中途也路遇了不少奇景。火红的如珊瑚一般的树长在滚滚岩浆之中,散发着紫水晶一样通透颜色的高塔直直耸立,好像要穿透地府一般。
我看的失神,不知不觉中,身边的阴兵就放慢了脚步。我抬头一看,镇魂府三个大字就写在我头顶这座高高的牌楼上。鸟私住圾。
牌楼两端漂浮着粮站绿色的灯塔,每个都有一米高,共分三层。忽明忽暗,交替变换着颜色。
那些阴兵足有百余人,在牌楼前停下一半人,替换掉了门口原来守卫的阴兵。紧接着,府门大开,其余的人排列有序的走了进去,我紧张的握拳,一溜身也赶紧跟着往里挤。
从牌楼进去,脚下踩上了一条和刚进鬼门关时一样的浮台。只不过这浮台是长长的一条,一直通向前方的楼梯。我绷着身子向旁边看去,脚边踢落的石头打着旋掉进万丈深渊,吓得我一身的冷汗。
顺着楼梯走上去,一座威严的八角楼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仰着脖子数了一下,足足有四五层楼的高度。怎么老七老八住的就是几进几出的平房院子,季陆就偏得住个这么高的地方,让人看着发寒。
不过,从我踏进镇魂府的一刻开始,心里就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那个一直被我耿耿于怀的过去,现在就在我的脚下,我的面前。季陆鲜活的曾经仿佛我伸手可及,它不再是一片空白,一个盲点。
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感觉自己的这一趟来的值得。但心有芥蒂的,是我站在这里,竟然是以一种做贼的姿态。
那些阴兵在进到府中的瞬间,便有序的向四周散开,分别把守在这里的每个角落。并且不停地移动位置,互相交换。我四下瞄了一眼,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走进去。
进去之后我发现我错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几层楼高的建筑。每一间屋子都只有一层,但是四间屋子都同时建在了一条中轴线上,而这条中轴线,好像分布在一个坡度很陡的山面。四间屋子层层递进,在外面看来就好像是个一体的高建筑。
我快步从前厅穿过,直接来到了府中深处。就在我伸手想要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另一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我赶紧蹲下身,半趴着闪到了房后。
如沁穿着一身淡绿色的纱裙,头发挽成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垂在耳侧,看起来端庄又素雅。两手交叠在身前,身后几个随行的人都同样低着头,手上蹲着一个托盘,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
如沁走在前面,伸手推开了门。我探着身子张望了一下,觉得这么直勾勾的跟上去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