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越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自处时,宫里的消息却传了出来——据说,大王对此事出奇的安静,他的反应只有三个字:“知道了。”似乎对前线的大败毫不在意。
但是,这丝毫没有打消郭越的担忧,反而越发局促不安。在最不该平静的地方平静,只有一种可能,暴风雨前的宁静!
吴王寝宫里,只有两个人。
“嘭!”
吴王狠狠踹了一脚几案,“哗哗”声响起,好几件竹简散落了一地。似乎犹未发泄完,又狠狠跺了几脚那竹简,直到它彻底散乱,方才气喘吁吁地站住了。
旁边,媚娘赶紧上前,侧身望着吴王生气的侧脸,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娇声说道:“大王,切莫生气了。刚才在殿前,大王不是十分平静的吗?怎的现在偏又盛怒了呢?”
吴王冷声道:“哼,本王再傻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眼下那郭广成领军在外,如何控制得了他?要是逼急了,他索性投降了楚国,那就真是功亏一篑了,而且他父亲郭越又是都中戍卫,眼下非但不能得罪,反倒应该安抚。”
说完,他又恨声说道:“可恨啊!这郭广成枉本王对他青睐有加,竟然如此无能,首战就打成了这个样子,让本王如何面对国人?!过几天不知道国人又该如何议论了。”
媚娘轻轻一笑,先扶着吴王在床上坐了下来,安慰道:“大王且莫发愁。胜败本来就是正常。如今纵然是败了,但是我们依然还有着比较大的优势的,加上这次,也不过是跟那楚国打了个半斤八两,大王难道忘了,楚国也是大败过一次的。了,那楚国大块的地方不还在大王手上吗?占据主动的仍然是我们呢。”
吴王细细思量,似乎也有些道理,顿时心情也好了些,抚着媚娘小手点点头,“爱妃说的也有道理,我吴国的优势还是有的。唉,只是这次败了实在是可恨,这件事还没完,要是不给国人个交代,本王怕民心不稳啊!”
媚娘吃了一惊,“难道大王的意思竟是?!那郭家一向对大王忠心耿耿,足可以称得上是劳苦功高。郭越更是四世老臣,若是贸然杀了他儿子,可着实有些让功臣寒心啊!大王就不担心吗?”
“嗯?”听了媚娘的话,吴光不由得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
媚娘心头一惊,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犯了忌讳,越过了界,身子猛然一颤,慌忙跪伏下来,连连叩首说道:“大王恕罪!媚娘实为大王着想,一时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恳请大王责罚!”
吴光并不是真的生气,如今见爱妃如此,就有些愧疚,赶紧扶起来说道:“爱妃处处为本王着想,本王自然是知道的,哪有怪罪之理?”
他叹口气,负手走到窗前,看着院外灿烈的阳光照在院子里,幽幽说道:“本王非是无情之人,只是这次责任实在太大,本王若不有所表示,实在不足以平民愤——让一人寒心总好过让千千万万人寒心啊!”
……
吴军大败,消息很快疯传了吴国。
被覆军杀将,这是奇耻大辱啊!
虽然吴国与楚国的争斗中从来是少有胜利,但是如此严重的军败却还是少数,尤其是,在有了云梦君大败楚人的先例之后。
凭借眼下吴人们膨胀的自信心,这样的事情显得让人难以接受……
“唉,还等着大军再来场大胜,直接打到郢都呢,没想到才是第一战就已经吃了这么大的败仗,看来我们的军队果然还是不行啊。”大街上,三个熟人遇到了一起瞎侃着,只听其中一人感叹道。
“呵,我早说了,这没了云梦君还想大胜,简直是痴心妄想,那姓郭的整一个二世祖,亏你们还兴冲冲地指望着他能够怎么样。现在可好了吧,先前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点家当只怕又要被收回去了。”另一人却是眼睛一瞥,略带讥讽地说道。
“嘿,我说你还是吴国人吗?难道我们打输了,你就这么高兴?”先前那人不满了。
“算了,不谈了,我的姑妈的舅舅的表弟的儿子就在前线呢,听说大军惨败,也不知道他家小子还不是好好活着,现在还没收到音信,他们家已经是好多天都愁眉不展了。”
街上人们纷纷耳语,远处隐隐传来哭声,十分哀恸,却是送灵的队伍,满目缟素。
三个人目送着队伍一路出城而去,尽皆叹了口气,“这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见过多少队了,有些人还能找到尸首,有些人根本只能葬几件衣服,念想念想而已,真是造孽啊!”
先前那讥讽的人也是觉得十分无趣,挥挥手,“唉,洗洗睡吧!操这么多淡心干什么?赢了输了还不是那些当官们的游戏,真正受苦的总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没看到什么实惠,跟着瞎担心什么?”
“你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人死了这么多,可是那些真正当官的不还活得好好的吗?这么多天了,也没看到大王说要怎么处置那姓郭的小子。”
“切,能够怎么处置?还不是戴罪立功什么的呗。谁让他有个好老子,帮助如今的大王上了位!”
“嘘!”另两人听了,赶紧作势摆手。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触犯了禁忌,担忧地前后看了眼,见没人听见方才放下心来。
三人也就此散开了。
……
战争还在继续,显然楚军不准备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自从上次一役大败之后,这是楚军重新振作士气的一战!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