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的脸色就有些冷了下来,也不想再寒暄什么了,只想这人赶紧走,免得看着心烦。
他也不接话,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阁下深夜造访寒舍,可有什么事情?”
李沐却不答话,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对着这茶水摇摇头说道:“唉,这茶叶可太平常了点。”语态真诚,似乎对这茶叶的品质耿耿于怀。
郭越见他无视自己的问话,心中暗怒。更是说自己招待的茶叶很次,又是何其无礼?何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说起来,自己的儿子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怎么也有眼前这年轻人的责任,若不是他前面搞得太过声势浩大,自己的儿子有何至于这么被动?以至于贪功冒进,中了楚人的圈套?
嘿,是了,就是眼前这个人害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然成儿自幼饱读兵书,再怎么不察,也不至于有此大败才是!
他这么一想,反复一思量,竟是十分有理,这么多天来的忧愁郁结与懊悔顿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他对眼前这人的嫉恨突然就蹭蹭上涨了。
再看向李沐的眼神就越发不善起来。
可笑这人竟然还有脸在自己这里说茶水不好!老夫还不想让你脏了自家的茶碗了呢!
当下面无表情道:“云梦君若只是来批评寒舍简陋的话,那恕老夫招待不起阁下这样的贵人。夜已深,若无其他事,老夫也该休息了!”竟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李沐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面带愠色的郭越,他丝毫不见尴尬,呵呵笑道:“近日听闻令公子兵败,在下一个外人,也当真是忧心如焚,辗转反侧,怎么老将军身为郭元帅父亲,竟反倒睡得着?”
郭越愤然变色,一拍桌子倏地站起来,指着李沐的脸喝道:“云梦君!别人在乎你的面子,老夫可不在乎!若你只是来看我郭家的笑话,来对着老夫冷嘲热讽一番出气的话,那老夫可以告诉你,我郭越戎马一生也不是任人欺负的的!真逼急了老夫,老夫府上家兵上百,我只问你这郭府你可出不出得去?!”
专诸、王泽脸色一肃,挺身半步挡在郭越身前。
“好、好、好!”李沐重重拍了几巴掌,一撑座椅扶手站起来,整整比郭越高出了半个头,“我还以为老将军年老体衰,不仅是头发白了,更是志气也短了呢。如今看来,倒是孔某低估老将军了——请恕在下方才不逊之罪!”说完,他弯腰施礼,鞠了一躬。
郭越瞳孔缩了缩,眼前的年轻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轻轻哼了声,不置可否,脸色依旧冷然。
李沐轻轻一笑,示意王泽、专诸两人退后,“怎么?老将军以为孔某竟至于如此不堪,大深夜里来拜访,只是为了来笑话将军的吗?”
“不然呢?”
李沐摇摇头,一字一顿说道:“在下是来帮助令公子的!”
……
书房里,早已换了一泡茶水。
李沐再次品了一口,心中一叹,“看来贵府上也是有好东西的嘛!”李沐啧啧赞叹。
书房里就剩了李沐、郭越二人,其余人尽皆被屏退了。
郭越脸色犹未转晴,挑了挑眉,“阁下说是来帮助犬子的,不知是何帮助法?”
李沐见郭越脸色已经十分不耐,也不再刺激他,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平静说道:“令公子性命已经危在旦夕了,迟不过三五日,老将军还不知道吗?”
郭越心头猛然一跳,几乎漏了半拍,他平静了半晌,突然哈哈笑道:“如果阁下是来吓唬郭某的,那郭某也没什么话可以谈的了。”只是他话虽如此说,但是显然没有再像刚才起身赶李沐走的意思,而是在等李沐的说法。
显然,他虽然疑心对方在诈自己,但也是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还是想听听对方的说法,了不起听完之后再赶走对方也不迟。
虽说这云梦君现在有些不太受大王重视,但此人地位特殊,能力也不弱,又是跟大王一起发迹的人,他会这么说总是有一番说法的。
李沐平静道:“吓唬?我有什么好吓唬老将军的?大王派了夫概殿下领五千兵士与越国援兵一起增援前线,老将军是知道的。但是老将军可知道其中的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是又如何?”
“呵,如何?国无二君,军无二主,老将军戎马一生,这种道理应该比在下清楚。老将军想想,夫概殿下是当今大王唯一的堂弟,论起亲疏地位这吴国何人能及?况且夫概殿下素来骄矜跋扈,无人能制。到了前线,他会听从令公子的命令吗?到时候少不得要争权夺利一番吧?”
郭越眼神开始闪烁,摇摇头道:“这就要靠殿下与犬子的协调了,或许前期少不了争斗,但是老夫相信殿下必然能够深明大义,把国仇家恨放在第一位,与犬子协同共事;犬子也定能稳重持军,扭转败局。”
李沐摇摇头,冷冷一笑,“老将军就不要自欺欺人了。令公子首战失利,损兵折将不说,三万余大军几乎是全军覆没,一夜之间千里缟素,举国尽哀。大王新近登基,立足不稳,把民心看得比什么都重。此时若是不杀人谢罪,必然寒尽国人之心。老将军竟然天真到以为大王能有今日是妇人之仁成的事吗?!说起来,老将军也是元老之一呢。”
一字一句,郭越听得心头颤动。这段时间以来,他极力避免想到这件事,却没想到眼前之人还是毫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