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固离开了,永泰帝的思绪却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宇文昊离开京城的前夜,他们几位年龄相近的皇子去了一趟他的住处,算是替大皇兄践行。
那时他们兄弟彼此之间斗争得已经很厉害,但那一趟却并非是去落井下石,多少还是带了几分真心的。
兔死狐悲,谁也不敢说大皇兄的今日不会成为他们的明日。
那一夜,他们几兄弟全都喝了个七八分醉,自然也吐露了不少醉后真言,可惜第二日全都忘了。
他那时并不知晓在将近二十年后的今日,他还能在御书房,在这个承载了他们兄弟许多记忆的地方再次同他的大皇兄见面,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永泰帝承认自己年少时嫉妒过宇文昊,恨不能把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也承认当初去父皇面前假意替宇文昊求情是为了给自己铺路,但他那个时候的确却从未想过要宇文昊的命。
可宇文昊呢,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带给自己多少麻烦,而且目的全都是要送他下黄泉。
既然对方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最讽刺的是,他们兄弟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他的好儿子们也搅和进来,一个个亮出毒牙想要往他这个父皇身上咬。
皇室果然没有亲情可言么?父子、兄弟、夫妻……呵呵……全都是狗屁!
“陛下,人带到了。”他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暗鹰的声音。
永泰帝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扬声道:“进来。”
很快,一身狼狈的宇文昊就被暗鹰拖进了御书房。
云霓山庄那一场恶战之后,他和他手下的侍卫们被慕将军一网打尽,之后他并没有因为曾经拥有过的尊贵身份而得到特殊的照顾,反而因为傲慢自大比侍卫们吃了更多的苦头。
从被俘到现在,他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更别提梳洗换衣裳了。
为了不让他做困兽之斗,慕将军不仅吩咐人给他用了软筋散,还用粗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今日他是被人堵着嘴强行抬起来扔进马车,又从马车上被扔下地,之后被两名十分粗莽的军汉从宫门口一直拖进皇宫,方才又是被这个死人脸的暗卫拖进御书房。
他这个大周朝血统最尊贵的男人从出世到现在四十年,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最难以忍受的是,在他这辈子最落拓的时候,宇文昭那张让他厌恶到极致的脸却非常及时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暗鹰把宇文昊随便往地上一扔,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吾皇。”
永泰帝睨了一眼宇文昊那张依稀还能看出几分俊美的脸庞,嘴角微勾道:“暗鹰,对待朕的大皇兄岂能这般粗鲁,与他松绑。”
宇文昊怒火中烧,无奈他此时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略挣扎了几下,嘴里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是,陛下。”暗鹰用手指一挑那麻绳的活扣顺势一扯,另一只手则把堵在宇文昊嘴里的一团布拽了出来。
宇文昊依旧动不了,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宇…宇文昭,你……你个……混……混账!”
暗鹰正想出手制止他,永泰帝道:“随他,骂几句朕又不会掉层皮,你先出去吧,朕和大皇兄好好说说话。”
暗鹰知道现在的宇文昊已经没有能力威胁皇帝陛下的安全,便抱了抱拳退出了御书房。
宇文昊终于把气喘匀了,道:“宇文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永泰帝轻嗤道:“朕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陪你惺惺作态,如今你的命已经捏在朕的手心里,什么时候杀,怎么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只看朕高兴而已。”
宇文昊道:“既如此,你何不把本宫投入天牢,或者索性直接杀头算了,莫非……”
话音未落他便桀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豆豆提前把绿帽子的事情对永泰帝说了,他此时肯定弄不明白宇文昊在笑什么,更不知道宇文昊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说不得真就会被气得吐血。
可惜他什么都知道了,不仅知道,就连如何应对都想好了。
宇文昊再想用那件龌龊的事情来刺激他,真是彻底打错了算盘。
永泰帝站起身走到宇文昊跟前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曾经受尽父皇宠爱,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太子。
如今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尊贵矜持的气质,完全就是一只疯狂的、只会胡乱咬人的丧家之犬。
他用冷清清的声音道:“莫非什么?不就是你和裴廷瑜之间那些烂事儿么,朕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宇文昊一噎,那些刺激侮辱宇文昭的话他已经准备了许多年,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种反应,让他还怎么接着往下说!
永泰帝却不想轻易让他缓过劲儿来,道:“漠北偏僻荒凉,父皇又断了大皇兄的俸禄,这些年你委实吃了不少苦头。”
宇文昊有些摸头不着脑,宇文昭这厮是几个意思?
永泰帝笑了笑,十分毒舌道:“朕从前想不明白,以大皇兄的财力,养活一大家子人恐怕都困难,是打哪儿来的银钱养私兵?今日见大皇兄风采犹胜当年,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大皇兄只要凭着抹了粉的俊脸和抹了蜜的嘴皮子,什么样的贵妇贵女勾引不上,要多少银钱哄骗不来?另外,朕还听说鞑靼的右贤王其克巴图男女通吃,莫非……”
这话十分恶毒,简直就是把宇文昊说成是那种倌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