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出现得太过突然,饶是豆豆胆子够大也被吓了一跳,她有心看一看到底是谁,那妇人却梗着脖子不停呜咽,人又特别瘦,一身粗布衣裙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跑。
“秦妈妈,你不是在姑娘房里伺候的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傅韶昀被豆豆之前的话弄得愣住了,刚醒过神来就见这妇人跪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怕她冒犯了沅表妹便赶紧走上前来。
“姑娘,出什么事儿了?”还不等妇人抬起头答话,采青采桑两个见姑娘这边似乎出了点事,也快步走到豆豆身边。
本来傅韶昀和豆豆两人行走的就是花间小道,突然多了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秦妈妈,有事先站起来再说。”秦妈妈是在孙燕屋里伺候的,到傅府刚满一年,从来都是闷头做事不多话,今日突然弄了这么一出连傅韶昀都看不懂了。
豆豆被刚才那一声“元二姑娘”弄得迷糊了,她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谁瘦成这个样子,而且听她讲话的口气似乎还和自己十分熟悉。
“元二姑娘,我从前是小飞少爷的乳娘秦妈妈,您不记得我了?”妇人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豆豆主仆三人瞬间便愣住了。
秦妈妈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一年多前的她身材匀称长相端正,一张脸白里透红十分健康,而眼前的这名妇人,看起来比年过半百的两位老夫人还沧桑许多,曾经乌亮的一头青丝几乎白了一半。
“沅表妹,你刚受过伤不宜久站,前面有个亭子,不如到那儿去说话吧。”傅韶昀知道秦妈这话肯定短不了,轻声建议道。
豆豆微微颔首,秦妈妈也不敢多话,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便随着几人走到了离海棠花百尺开外的一座亭子里。
一年多前豆豆听说小胖子去外地的书院求学,之后派人去程府打听过几次,门房说程大老爷和西洋人在泉州有大生意要做,近几年大约顾不上回杭州府了,甚至连朱氏和刚出生的二少爷都带了去。
小胖子不告而别,之后连封信都不给自己写,豆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她也知道程大老爷虽然疼爱小胖子,但对他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加上小胖子性格内向,远在他乡暂时寻不到可靠人送信也是有的。
反正朱先生在爹爹身边,两人总有一日能见面,她渐渐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秦妈妈带了程府少爷十几年,就算是将来老得走不动路了也该由小胖子好生荣养,今日她却在傅宅见到她这般落魄的模样,真是让豆豆十分意外。
豆豆和傅韶昀在石凳上坐下,见秦妈妈佝偻着身子立在一旁恻隐之心顿起,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让她坐下,秦妈妈也不多推辞,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上。
“秦妈妈,傅家可是在千里之外的长沙府,你怎么会在那儿?”豆豆满肚子的话想问,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一样样来。
秦妈妈一听这个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二姑娘,小飞少爷三岁那年奴婢的男人和孩子出了意外全没了……老爷不嫌弃奴婢不吉利,依旧让奴婢继续照顾少爷,从那时起他就是奴婢全部的希望。可……奴婢竟然把小飞少爷给看丢了……呜呜……”
“小肥哥哥丢了?”豆豆一把抓住秦妈妈的胳膊,十分焦急道:“你先别忙着哭,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妈妈攒了攒眼泪,“您还记得那一日您给少爷带了许多好吃的……”
豆豆打断她的话道:“记得呀,那天他赌气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可我一去他就高兴了,吃了足足一盘子的蟹黄包,两块如意糕几个水晶虾饺,还喝光了一罐子的荷叶山楂茶。”
秦妈妈点头道:“二姑娘记得一点没错,奴婢那时也以为少爷是得知您要去山东的消息赌气不吃饭,您一来他就好了。谁能想到第二日一早奴婢去唤他起床,他却不见了,除了您送来的那些吃食,屋里啥都没少,甚至他屋里装钱的小匣子都没动过分毫。”
豆豆皱着眉头道:“这么说他是自己离开的……不应该呀,就算是府里的人那段时日有些冷落他,可程伯伯马上就要回府,能发生什么事儿让他非得离家出走不可?”
秦妈妈却像是没有听到豆豆的话一般,眼中的悲伤渐渐转化为悲愤,“当时奴婢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紧接着府里的几道门就全被夫人和管家派人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但半日之后依旧不见他们出府去寻找少爷,奴婢这才起了疑心。
过了几日老爷回来了,得知少爷离家出走的事儿他们夫妻俩大吵了一架,可不知道夫人是怎么和老爷说的,很快两人竟然又和好了,而且之后老爷再也没有提过有关少爷的半个字,仿佛他从来没有过那样一个儿子。”
“妈妈的意思是,小肥哥哥离家出走的事是程夫人一手设计的?”豆豆真不愿意相信世上有这样的母亲,因为有了小儿子就把大儿子撵走。
秦妈妈冷笑道:“奴婢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后来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便使了银钱买通了朱氏院里的一个婆子,总算是弄明白了些许。”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叫朱氏为“夫人”了。
豆豆几乎已经可以猜出是什么原因了,她闷声道:“莫非小肥哥哥是程大老爷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朱氏从前没有孩子便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如今有了自己的儿子,又开始担心家产被小肥哥哥分了去。索性一不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