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的凤辇已经看不见踪影,马贤妃眼眸中的热切依旧没有散去。
紫琼心里有些虚,娘娘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皇后娘娘的话?万一……
“紫琼,帮我把前儿舅爷送来的佛香寻出来点上。”马贤妃终于收回视线,吩咐了一句。
“娘娘这就要开始抄经了么?”紫琼明知没必要问这种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马贤妃应了一声,提着飘逸的裙摆朝她设在偏殿那边的小书房走去。
九十九卷《法华经》,这就是裴皇后对自己一时冲动教训王娉婷的惩罚。
其实比起失去协理后宫的权力,抄几本经书真算不了什么。
太皇太后笃信佛教,哪年她们都要替她老人家,或者说替她们自己抄上百八十本。
更何况在这寂寞如雪的深宫,不靠着这些事情打时光,难道每天在寝宫里干坐着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降一次的所谓“甘霖”么?
走进小书房,紫琼刚把佛香寻出来,那边马贤妃已经净了手跪坐在窗下的小书案前。
不一会儿,佛香房里顿时弥漫起一阵直达肺腑清心宁神的香气。
紫琼跪坐在一旁认真研着墨,轻声道:“娘娘,皇后娘娘的话真的靠得住么?”
马贤妃翻开一本纸张有些泛黄的《法华经》,淡笑道:“你在本宫身边伺候也快十年了,本宫有那么傻?”
紫琼停下手里的动作,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有些担心……”
马贤妃正色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要在这宫里活下去不能缺了忠心,但要想活得好,光有忠心是远远不够的。”
紫琼有些窘迫,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脑袋不算太灵光。
在几名年纪相当的掌事宫女中,她不如淑妃娘娘身边的曲莲有眼色会来事儿,不如德妃娘娘身边的绿柳泼辣厉害。
更别提太皇太后宫里的岚娘和皇后娘娘宫里的尺素,她们都是在主子们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几乎都成精了。
马贤妃执起湖笔蘸了墨,笑道:“你也没必要背着太重的包袱,只需要把咱们宫里的人和事管好就行,那些事儿太大太重,本宫都背不起何况是你,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裴皇后。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就算是裴皇后把裴家的势力捧到她面前她也不敢要。
有多大的投入就会想要多大的回报。
她怕到时候还不起,就算是把她和怿儿母子俩全副身家拿去填裴家那个大窟窿也未必能填满。
更何况二殿下也只不过是圈禁,谁知道哪天皇帝陛下哪根筋不对了又想起唯一的嫡子。
届时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替他人做嫁衣了么,马前卒不好当啊!
只不过既然裴皇后主动示好她当然要收下,不管什么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平静了二十年,也该活动活动了。
裴皇后的凤辇抵达德妃宫中时,太医已经给王德妃的胳膊上了药,并且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进行了仔细包扎。
听闻皇后娘娘亲自来“探望”她,王德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拜倒在裴皇后脚下。
“皇后娘娘,您要替臣妾做主哇,马芸蔚那个贱人仗势欺人,欺负了恂儿又来欺负臣妾……臣妾年纪大了难恢复,这只胳膊估计要废掉了……今后再不能伺候陛下了……”
饶是裴皇后脸部线条够冷硬也被这些话弄得扭曲了。
二十年来她竟然没有现王娉婷还有这一手,这副撒泼打滚的本事也真是绝了!真不愧是出身低下的商女!
贵德淑贤,虽说都是四妃,但德妃的名分是在贤妃之上的,她却好意思说马芸蔚仗势欺人。
宫里谁人不知宁王打了泰王,她又是主动去挑衅贤妃,还说是人家欺负她。
况且马芸蔚那个人行事很有分寸,就算是再生气手上也是有分寸的,顶多让王娉婷吃痛一下,绝不会伤到她的骨头。
可你听听她嘴里都说的什么?
年纪大了难恢复,胳膊要废掉了,今后再不能伺候陛下。
虽说她们都已经做了祖母,其实连四十岁都不到,年纪能有多大?
要是平日里谁敢在她王娉婷面前说她年纪大,她不和人家拼命才怪。
胳膊废了不能伺候陛下就更好笑了,自从她王娉婷变成珠圆玉润的模样,陛下什么时候还需要她“伺候”!
裴皇后搭着尺素的手下了凤辇,冷声道:“德妃妹妹好歹也是一宫主位,身份尊贵的四妃之一,做出这副样子合适么?要是一个个都跟你学,这后宫岂不乱套了!”
按说以德妃的身份,就是皇后也该给她几分薄面。
像这般毫无顾忌地在她宫门口斥责,被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听了去,换个人估计都想撞墙了。
可王德妃是谁,脸面什么的她在去贤妃宫里闹腾之前就不想要了。
“皇后娘娘等等臣妾——”她见裴皇后拂袖从她身旁走过,忙抹了把眼泪站起身追了过去。
裴皇后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一阵抽痛,难怪宇文昭一直不喜欢德妃,当初得了她们府里那么大的支持也不愿意给他一个侧妃的位置。
此等泼妇何德何能居然忝居“德妃”之位,真该一顿板子撵出宫去!
裴皇后走进正殿往主位上一坐,一国之母的风范尽显,不怒自威。
她不耐烦地喝道:“德妃,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虽然王德妃早就豁出去了,但还是被这一声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