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息赶紧站起身,一急之下,差一点就将自己面前的碟子也碰倒了,还好坐在她旁边的舒重欢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又避免一场“祸事”。
可江月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脸已经涨得通红,自上次柔贵嫔一事,她沉默了不少,平日里也不那么活泼了,眼下遇着这等情况,她似乎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娘娘,您折煞了我!”
文清婉眼睛一横,嘴上嗔道:“还叫娘娘呢?你可是折煞我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我又有了身孕,也想着为自己的孩子积积,积善行德,总是没有错的。过去那些不大不小的怨呀,就当风过了就算了,我呀,也算是给自己的孩子积一个好人缘!”
她笑着挽了挽鬓发,接着又道:“这段时日我偶尔回想,觉得你往日的性子,许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都冤了你了。你别怪罪我们才好!”
江月息有些失措,猛地摇了摇头,“我,我哪里敢……”
文清婉截住她的话头,“这就是了!”她脸上笑眯眯地,将那件浮花的外袍往江月息跟前又递了递,“月息妹妹,这浮花料子我觉得可是最适合你不过了,自己都舍不得穿,眼巴巴地做了一件儿送你,你就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了!若是你不收这衣服,可不是不肯与我和好了?”
“我,我收!”江月息仍旧红着脸,“多谢贵嫔娘娘!”
“还叫娘娘?月息妹妹?”
“贵、清婉姐姐……”
江月息红着脸接过了衣服,四下看看,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犹豫了一瞬,干脆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她低着头,摸了摸手上的浮花,翘着嘴笑了笑,又轻轻舒了一口气,看上去有几分高兴。
怎能不高兴呢?降位禁足都是小事,她还有一帮爱护着自己的朋友,在后宫里头过得也不算太艰难,这也就够了。唯一揪着心的,就是上一回柔贵嫔小产的事,明明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可是为什么会到那样的地步?又为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郁郁之间,也觉得,是自己将柔贵嫔给害了,自己罪有应得,总觉得自己活在了别人看不起阴影之下,而如今虽然不知柔贵嫔是否因为再度有喜,整个人更加地宽和,主动冰释前嫌,自己这又才觉得自己似乎松泛了那么一点……
宋弥尔与袁晚游几人笑着看文清婉与江月息你来我往半天,也不搭腔,等到江月息坐了下来,宋弥尔又才道,“差点忘了,我们也要感谢柔贵嫔的一番美意呢!”
“不敢当,不敢当,娘娘严重了。”
柔贵嫔面上微微露出惶恐之色。
“不过,不知段昭仪此来又是为何?”
段昭仪微微起身,正待说话,柔贵嫔文清婉却一边往小软凳上坐着一边扶着腰道:“说起来这也倒是巧了,昨日小妹在惊鸿殿不远的湖上亭遇着了段昭仪妹妹,咱们说话投机,小妹便请段妹妹去了惊鸿殿坐了坐,说不过几句话,却原来段妹妹有来拜访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我这一合计还真是巧了,便想着不若一起来了。今日听到众位姐姐妹妹恰好也在此小聚,小妹也有意拜访,便想着相邀段妹妹一起来了。你说是吧,段妹妹?”
“是,”段昭仪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起身福了福,待宋弥尔点了点头,又才坐下,“嫔妾得了布匹,心头感激,也想着来谢谢娘娘。”她低了低头,朝后看了看,跟着她的宫人也从花厅外头躬着腰进来了,手里也端着着托盘。“嫔妾不才,手艺不精,也就……每什么拿得出手的,一方手帕,不成敬意。”段昭仪又起身拜了下去,“多谢娘娘几番搭救几番照顾,嫔妾身无长物,只愿随时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快快起来。”宋弥尔站了起来,又半蹲下去亲自扶了段淼起身。
“好端端的,这是作甚!”宋弥尔嗔怪道。
“好了,让我们看看你带的什么?作甚苦情兮兮的!知道的是来还情,不知道还以为来讨债的呢!”袁晚游斜睨了段淼一眼,挑了一口南瓜盅里的山药,看上去似乎在调笑。
段淼也红了脸,擦了擦自己眼角方才汨出来的泪,手在自己两侧微微揩了揩,这才打开盘上搭布,呈了五方鸾薙做的手帕来。
不论是流光、鸾薙还是浮花,外域进贡上来的布匹,都十分繁复和鲜艳,段淼别出心裁地用了秋香、酡红、黛蓝、赭石与霜色五种颜色以双面绣,在手帕上绣了湖光山水等秀致风光,既将缭乱的花样统一出来,又突出了主题,还不同于一般闺秀绣花鸟虫鱼的绣样,显得别致又大气。更重要的,利用双面绣将山水重影表现得栩栩如生,恰到好处。
舒重欢当下就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欢喜地反复看,尤其喜欢自己这副悬泉飞瀑映皎月,谢过段淼就俯在桌上,细细看那绣线纹路。
这双面绣,从前只有兰贵姬曾经在宋弥尔生辰上送过由此绣的一副屏风,却没想到,段昭仪不声不响的,也是个女工高手。“段昭仪有心了,”宋弥尔也反复揣摩了自己的绣帕,“双面绣本已难得,段昭仪这方绣工又属其中佳品,更何况绣帕上的江河日月,更是难得心胸,本宫十分欢喜。”
段昭仪也露出几份羞涩欢喜,“娘娘喜欢,嫔妾心也稍安。嫔妾实乃雕虫小技,比不得宫里其他姐姐妹妹,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各位娘娘不嫌弃,就是淼的福分了。”
段昭仪一席话说得恭敬又得体,就连袁晚游对她脸色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