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送奸夫,就没得白天去的道理。
黑漆漆静悄悄的夜里,安晋带着提着奸夫的伯尹到了惊鸿殿。
外头守着的宫娥仍旧是那些生面孔,远远地瞧见安晋都纷纷低下头去,面无表情,谁也不曾抬头看一眼,机警地避让开来。
往日的柔贵嫔娘娘如今正坐在惊鸿殿内室之中,刚出月子,一个人抱着个枕头一边摇晃一边哼着歌谣傻笑。
她听到动静,抬头看见领头的安晋,怔愣了片刻,将枕头一扔,半爬半跑到安晋的身边:“安大监!可是陛下来看我了?!”她满脸都是欣喜,不住侧头朝安晋身后望去,“陛下呢?陛下在哪里?”问了之后又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打扮,“本宫这一身可还行?哦对,孩子,”她将方才扔在一旁的枕头复又捡起,吹吹上头的灰,小心拍了拍,递向安晋:“瞧,这可是本宫的孩子,安大监,见了小殿下还不行礼?陛下呢,陛下这么还不出来看他的儿子?!”
安晋丝毫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柔贵嫔娘娘,今个儿您主要见的,可不是陛下,而是这位----”
安晋向后示意,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提着一个人脚尖轻点无声无息便进了室内,正是伯尹和那奸夫。
那奸夫被剥了上身的衣服,下头只穿了见单裤,双手缚在后头,被伯尹轻轻往地上一扔,已是寒秋,那人光着膀子在没有烧起地暖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文清婉瞧见这一人,瞳孔一缩便往后退了一大半,尖声道:“他是谁?我不认识他!我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陛下!安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外男带入本宫的惊鸿殿,待陛下来了,看本宫如何不饶你!”
安晋又是讥讽一笑:“看来,贵嫔娘娘这病,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了,贵嫔娘娘,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这地上这人,究竟是谁?!你夜夜与他欢-好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不认识他了?”
“你胡说八道!”文清婉将手中的枕头掷向安晋,“你信口雌黄!你,你究竟得了谁的好处,竟敢这般污蔑本宫!”
安晋一手接过那枕头,“娘娘,小心了,这可是小殿下啊,摔着了小殿下,娘娘您又该当何罪?”
“什么小殿下,那就是一个枕头!”文清婉慌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僵住了。
安晋拍拍那枕头,“怎么,娘娘不装疯了?敢情好,那咱们就该算算帐了。”
“算……算什么帐!”文清婉不自然地回应,半晌又闹起来:“我要见陛下!死奴才!本宫要见陛下!”
安晋被吵得烦了,皱了皱眉,小心朝身后看了看,转过头来:“娘娘,咱们就别绕弯子了,这人是谁,娘娘还要装不知道吗?!”
文清婉根本不敢看那地上还在边哆嗦边呻吟的人:“你在说什么,我,本宫听不懂。”她讲这话重复了一遍,似乎坚定了信念:“本宫是陛下宠爱有加的柔贵嫔,你这般污蔑本宫,看来是不想活了!陛下呢,本宫要见陛下!”
“真当朕是傻子?不仅不避,这时候了还想见朕?”
一声嗤笑,沈湛负着手出现在门口。
“陛下!”
文清婉见着沈湛迟疑片刻,下一秒就扑了上去,沈湛退后一步,文清婉堪堪落在沈湛脚边,她声音哀戚婉转:“陛下,请怜惜清婉!什么奸夫,陛下,清婉并不识得这人!”
“哈,都这时候了还能狡辩?”沈湛绕过文清婉,走到那男子面前,抬起脚踢了踢:“何勇,宫中侍卫,三年前入宫,一年前,值守惊鸿殿附近时,与你巧遇,之后便供你驱役,与你约定每月逢一五十必来惊鸿殿与你暗通款曲,至于当初你是否真是与他巧遇,可有待斟酌。”
沈湛每说一句,文清婉的脸就白一层,等到沈湛说完,她脸已煞白,颤抖着唇:“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沈湛勾唇一笑:“怎么,还有什么说的?孩子都差点生下来,还能有什么借口吗?!”
文清婉瞪大眼睛:“孩子?陛下,那是您的孩子!您怎么能怀疑,怎么能怀疑……那是您的孩子啊!”
“朕的孩子?呵,朕可从未碰过你,何曾与你能有孩子?”沈湛笑得轻蔑。
“怎么会?!”文清婉胡乱在地上抓,“那,那第一次,第一个我的落胎……陛下,明明您曾与嫔妾那般…那般……为何要说从未碰过嫔妾!”文清婉自己哪里不知道,这一胎本来就不是沈湛的!算着时日,离陛下与她欢好日子差得远了,在她再次有孕时,沈湛已经许久不曾留宿惊鸿殿,也不曾召她侍寝,可她能怎么办?!后宫里头,她毫无身家背景,若无子傍身,以后能怎么办?何勇,何勇是她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到时候,只要让自己提前早产,便能算作是陛下的种,所以自己才不停地补,让胎儿大一点,再大一点。可是,不管怎样,陛下是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过,怎么能说否认就否认?!
“明明陛下就曾与嫔妾那般恩爱,为何陛下现如今如此绝情?!”
“怎么,”沈湛无声一笑,“听不懂朕的话?由始自终,朕都从未碰过你。”
“或者你仍旧要自欺欺人?第一夜朕召你侍寝时说的话你可都忘了?朕对你没有感情,只不过需要借你的由头,在后宫里头树一个名罢了。你是如何回的?你愿意得很,你说你毫无背景家世,入宫也不过只是想过得好一点罢了,即便是只能挂一个宠爱的名头,你也心甘情愿。不过是与朕做了一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