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品一开始以为大概是和家人闹了别扭,可是会有做父母的在儿子远渡重洋离家半个月杳无音信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不试图联系示弱么?
这种感觉就好像,周且听潇洒地一个转身,只留给了英国一个洒脱的背影,来到中国后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
通常情况下吕品在周且听的面前只敢说些有的没的生活琐事,像今天这样主导他的生活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因为他知道周且听这个人忍耐度不大,在触及到个人生活主权的时候更是极其苛刻难伺候。他需求主动与自由,今天这样被吕品拉着满世界逛半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吕品觉得,周且听这个人吧,你说他讲道理,可他根本懒得和你约法三章,你说他不讲道理吧,他每回发怒却都留着底线和余地。这人随便往哪里一坐,表情不悲不喜,没有忧郁朦胧的电眼也没有含笑莞尔的嘴角,然而周遭的一切已经与他有了一层隔膜。那一双眼睛多么会说话,却一句也不肯多说。他与一切都无关,也半点不想染上关系,就像个彻底的局外人,非常清晰地区别开自己与他人。
吕品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也说不出来看着这样淡然如烟的周且听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每每想要试图融入周且听的生活,总会碰一鼻子灰,然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融入的是怎样的生活。他只知道周且听浅眠,嗜酒,演技绝群,不善修边幅,对很多事物都没有任何喜爱或厌恶的表现,但却是个字典里没有黄灯只有通行和禁止的人。他可以坦言,自己对周且听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但这样独行的周且听,却也让他出于本能地很担心。
吕品大概能体会到一点,他和周且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无论怎样两人都踩不到一个节奏上去。可是周且听这个人站在那里,他随意往远处放空张望,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可以揣测的五官,你就会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他的过去和现在究竟是怎样的。
吕品觉得自己再琢磨一百遍一千遍,也琢磨不透周且听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周且听是怎么顺利平安回到自己公寓的,不过他给公寓座机打过去电话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周且听接听的,虽然最后被对方意料之中用一句“没事不要打过来”挂断了电话,但好歹是确认他没有在外面迷路乱转。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他却默默叹了口气。
啊不过就是想让周且听把他本人代入一个艺人该有的正常生活,怎么最后自己就被当小狗崽子训了一顿呢?非主流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不过只是年长自己五六岁,吕品却第一次感觉到他和周且听之间隔着的不是代沟,而是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