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听乖乖躺在病床上,左腿绑着石膏,双手合十,神态似是祥和实则生无可恋。
自打他被送来医院处理好伤口卧床休息开始,裴冀就一直粘在他病房里绕着他的病床一圈又一圈地转,边转边骂,而且骂得委屈,比他这个被骂的还委屈。
骂来骂去无外乎两句话,“你出事了我怎么办!?”以及“那个姓崔的就是个扫把星!”
周且听起初还反驳,说人家第一次骑马,那马儿受了惊他又怎么控制得了,要怪也应该怪罪马术师和剧组清场人员,哪里轮得到人家背锅。
然而不反驳还好,一反驳裴冀就更来劲了,又开始控诉他胳膊肘向外拐,为了个外人跟自己顶嘴……诸如此类,怨妇之言比比皆是。
周先生把头一歪,就差眼角流下一行血泪了——他哪里是收了个对象,他这是收了个老妈子。
裴冀这厢正控诉得险些声泪俱下,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周且听反应速度达到极限,就差挺尸起来过去给人家开门了,看见曙光一般兴奋道:“请进!”
房门打开,只见吕品切切诺诺地提溜着一锅高汤挤进屋来,看了看凶神恶煞的裴冀不自觉缩了缩脖,小声道:“且听,我妈给你煲了点汤,要我拿过来给你补补……要,要是不方便我一会儿再来……”
“不会!”周且听元气十足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方便得很!我正好渴了,拿来拿来!”
裴冀见屋里有旁人,也就不好再开口,生着闷气一屁股坐在病床边,手一伸,“给我,我来喂!”
周且听毫不客气把他的手拍掉,“喂什么喂,你走开,我自己喝。”
裴冀一梗脖子,“我不!我也渴了!我也要喝!”
周且听怒道:“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吕品挠头,“可是……我只准备了一副餐具……”
周先生一指门外,对着裴冀不容反驳道:“你,自己出去买水。”说完还瞪了一眼明显想要反抗的裴老大,一把夺过唯一的勺子护在怀里。
裴冀一脸委屈,拖着脚一点点挪出了病房,那点不情愿全写在了脸上。
吕品在一旁看得眼睛脱窗,这俩人加在一起有十岁么?他家周先生都被影帝带歪了……
正在心里默默腹诽,病房门突然再次被推开,只见裴冀裹着一阵风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杯果汁。
周且听顿觉头痛,“你是用跑的么,这么快!”
裴冀绷着一张脸,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只水笔,站在周且听打着石膏的那一条腿前面,也不知要耍什么花样,反倒弄得周且听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试图让自己远离这个神经病。
“……你要干嘛?”
裴冀先是瞟了一眼呆呆傻傻的吕品,断定这小家伙没有威胁后才拔开笔帽,理直气壮道:“你凶我,我要讨回来。”
周且听目瞪口呆,“不是……你究竟要干嘛?”
裴冀拿起水笔认真在周且听的石膏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神色极其专注,那模样直把周且听看得浑身发毛,逼得他只能指使吕品:“你,你去看看他在我脚底画什么呢!”
吕品好奇地凑过去,裴冀倒也大方,他画出来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然而吕小同志左看看有看看,脸色变了又变,嘴角绷了又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副将笑未笑的模样,周且听更是一头雾水。
裴冀得意洋洋道:“画完了我拍下来给你看。别担心,我小时候学过美术的。”说着还回头问吕品,“画得好不好?”
吕品捂着嘴,一双大眼睛看了看裴冀,滴溜溜一转又看向如临大敌的周且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差不多能看得出来人形。”
周且听一听差点从床上弹起来,“裴冀!你他妈给我把笔扔了!这石膏我要带出去的!”
裴冀还在摇头晃脑地念叨着“这样识别度高不容易丢”,病房门却再次被敲开。
这次进来的是个有些面生的男人,一身西服,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发型却远比中规中矩的着装出众,烫着微微的卷发,衬托着那张架着金丝边眼镜的脸小了一圈。
来人礼貌地敲了敲门,笑道:“周先生,你好,我是……”目光落到正蹲在病床前围着一块石膏捣乱的裴冀,男人明显错愕了两秒,“裴大?”
周且听知道,一般跟裴冀混熟了的才叫他这个名字,一般萍水相逢的都是更礼貌的尊称,而不是这个略带黑社会色彩的外号。那么看来这个男人跟裴冀也算是老相识了才对。
果然,裴冀停下手中的动作随意打了个招呼,“老钱,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老钱的男人笑容更大,“这话我原封不动回送给你,你放着那么大个工作室不管,来这儿干什么呢?”边说边往病房里走,看清他在做的事情后更是哭笑不得,“大影帝,你围着人家石膏涂鸦啊?”
裴冀哼了一声,“给他苍白的人生增添点色彩。”
周且听想要发作,却因为有外人在不太放得开,只能轻微扭动了一下左脚,以示不满。
男人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冲着周且听礼貌道:“你好,周先生,我是云图的公关部总监钱朗,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这次意外发生的始末。您可能还不清楚,外边的新闻在您住院的这几个小时里已经铺天盖地传得五花八门了。”
周且听一遇到这种事情接苦手得厉害,他听得一头雾水,半晌才迟疑道:“我……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