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倏地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凝视蓝芩溪、韩非二人。
她肤若细瓷,清白莹透;眉目修长,好似画凤。唇瓣宛如描绘于瓷器之上的一点朱红。笑时就如fēng_liú作骨的学士,道不尽的春风得意,落英萧笙。
可不笑了,瞬间变成那高坐云台的仙,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嗤笑,冷漠彻骨。
在船上,容景玉听说了韩家当年的故事,容景玉与韩非都没听说的,是韩家离开之后的事,这是蓝芩溪有意为之,更是蓝芩溪无从说起——
十年过去了,当年与韩非定亲之人非但不曾另娶,反于七年前离开桐安城,离开他所依仗的家族,四海周游,寻找韩非踪迹。
蓝芩溪一直忧心在此次诗会之上,会碰到墨家人。当年墨家与韩家缔结婚约时,皆不曾料到韩家会举家迁移,更不曾想到,他们将因此失去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后辈。
墨家子嗣向来单薄,对待后辈就如眼珠子般珍视,偏偏族风怪异,做不出限制后辈这等事。当年一别,墨家恨透了与韩家有关的一切,蓝家与容府受其连累,至今不被墨家所待见。
除了容景玉满月宴上,墨家人来了一次外,容府其他孩子出生,墨家一次也不曾派人来,送的礼也只能说差强人意。
蓝芩溪,或者桐安城所有世家都不知道的是,当年墨家那位子弟周游之时,不偏不倚碰上了同在游历的苏素兰。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回。苏素兰不是玉露,对方也非金风,可两人互为知己,其间感情便是夫妻也无法比拟。
苏素兰知晓对方为寻未婚妻子而来,为寻未婚妻子而去,知晓桐安城大小世家。而今身在桐安城,也只因那位墨家子弟之故。
墨家碍于世家间的交情,可能还不会说些什么,苏素兰则不然。苏家虽为世家,却又是半个皇家,地位完全不能单纯以世家来看。
“原来韩姑娘,当真久闻大名。”苏素兰似笑非笑的语气引得她身边的四人都皱起了眉头。
容景玉与白琼察觉气氛不妙,可在场五个大人无人有暇顾及她们,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对峙着。
僵持了一会儿,容景玉见局势没有分毫变化,心有所悟,对白琼道:“母亲与令母现有要事在身,你我不妨先至一旁说说话儿,待事情完了,再回来?”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就像不疾不徐的风拂动不静不闹的水,苏素兰看了她一眼,除了蓝芩溪没有半份意外,另外三人都要些惊讶。
她们关注的自然不是容景玉声音多么动听,虽然这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却远不及容景玉的话来得令人讶然。
白琼似乎清楚局势对她母亲不妙,红着眼,怎么也不肯放开韩非,看容景玉的眼神也带上了戒备。
容景玉自然地收回手,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那样,安静立在蓝芩溪身边。
气氛凝固了一下,荣解意忽然俯身笑眯眯地对容景玉说:“想必你就是景玉吧,上次闻你母亲说你在云山寺静养,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对待世家的说词自然不会像对外那般敷衍,祈福这种事,只是世家们给予世人们美好的假象。
容府给其他世家的说词,为景玉身虚体弱,被送去云山寺静养。至于为何是云山寺,不见庄王府也将自己唯一的世子送到了云山寺吗?
“劳夫人惦念,景玉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不能受光,失礼之处,景玉在此告罪了。”容景玉优雅一礼,回复了对方的同时,也解释了脸上的面具,丝毫没有为对方所影响,仍旧保持着自身风度。
别看荣解意性格直爽,有些泼辣,可平日里最喜欢的,却是容景玉这样进退有度的孩子。一时间,她看容景玉的目光越发宝贝起来,如果不是此时并非说话的好时候,定要拉着人好好说上半日。
“今日我家两位姑娘也来了,正领着侍女在别处玩着。恰巧我与你二人娘亲有事要谈,你二人不妨去找我家那两位姑娘,她们谁若是敢欺负你们,回来只管对我说,我保管不教她们好过。”
荣解意说话时,目光主要所及之处,是紧抓着韩非的白琼。
白琼咬了咬唇,本就波光粼粼的眼眸此时更是水光潋滟,瞧得荣解意心中一软,差些就放弃了。
最后关头,她看到景玉那抹宠辱不惊的淡笑才及时醒来。
白琼紧张地看看与她只隔了母亲的景玉,又偷悄悄瞄了两眼一脸和善的荣解意,最后仰头去看母亲。
韩非安抚地摸着她的脸,温柔道:“娘这儿没事,你不是也喜欢容姨家的妹妹么,娘可听到你先前在船下问人名字了。”
完全不给白琼拒绝的机会,韩非将人推到了容景玉身前。
容景玉适时地抓住对方的手,本欲反抗的白琼一下就像没了脾气的兔子,任由景玉顺毛。
“娘待会儿便去接你。”韩非此时此刻就像一位普通的母亲,细心安抚女儿即将离开自己而不安的心情。
比起韩非的温情,蓝芩溪简练许多,对容景玉简单地叮嘱了一句:“记得与琼儿好好相处。”得到容景玉肯定的答复后,安排起跟随的侍女来。
蓝芩溪看的也算分明,知道容景玉一定会带上紫阳与藤萝,干脆对加上白檀在内的三人一并吩咐道:“好好看着两位小姐。”
“诺。”三人急忙应是。
那边荣解意也从桃花林中唤来了自己的侍女,命其领景玉二人去两位小姐那儿。
苏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