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谁,原来是明月大小姐。”千喜一反常态,不阴不阳道,“不知什么风,居然把明月大小姐吹到了这儿来。”
明月几人也是被桃花迷了眼,不小心进入的这个地方。在看清周围的景色后,明月也很惊讶——谁能想到,在已是那样华美的盛景之下,竟还有这等毫不输于外面奢靡的另一重天地。更没想到,这个地方早有人到来,看样子是发现已久。
明月眼神一凝,浑然不觉对方对自己的厌恶般向对方靠近。
淡淡笑道:“我也不曾想,能在这个地方遇上你。”
气质仪态就如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叫千喜看着愤懑不已,憋了口气在心间又无法发泄。
千喜冷笑:“是啊,你明月大小姐想的,自然是那等能给你带来利益之人,例如容府嫡出三小姐,不是吗?”
容景玉意外地看着如同刺猬般的千喜,又见沉稳的千乐并没有阻止千喜,拍了拍见气氛不妙,朝她靠来的白琼。
明月沉默,那张并不精致美艳,却恰到好处温柔大方的脸上升起一缕惆怅,明眸也有了些许暗淡,忧郁道:“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剑拔弩张吗?当年之事,是我误会了你,事后,我向你道歉,你也接受了。本以为你我间已无隔阂,谁料这几年,你处处躲着我,甚至……”她深深凝视着千喜,似乎无法承受接下来的话,身躯微微颤抖,“恨着我。”
“……”容景玉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因为身在局外,不曾经历其中故事,看到这个画面,容景玉只觉得分外……幽默。
至于幽默之外,那大概便是对‘明月’此人深深的忌惮。十二、三的少女并不适合哀愁这样的情绪,那会显得异常可笑,可这样的哀愁,却与对方毫无违和,仿佛二者天生就在一起般。
令人完全遗忘了,面前之人方才还噙着一抹怡人的微笑。
局中,千喜心知自己说不过对方,只回了一个冷冷的嘲笑。在容景玉看来,这个嘲笑,更多的,是给自己吧。
想了想,容景玉眼中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笑嘻嘻道:“这位姐姐与喜儿姐姐曾经相爱吗?”
“……”明月完美的表情多了一丝裂痕,她身后的四个女孩则直接呆在了原地,不可置信方才听到的话。
距离容景玉最近的白琼都微微张大了嘴,可她的脸上却是一副的诡异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叫千喜看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本来沉重的心情已经不知道扭曲成了什么样。
千乐也许是几人中最平静的,当然,如果忽略那从景玉说话后,就不曾变过的动作。
忍了忍,没有忍住,千喜不轻不重地在容景玉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骂:“你这小和尚,脑袋里究竟装的什么,我是女子,明月也是女子,怎么会相爱?”一不留神,千喜将心中对于容景玉的印象喊了出来,可见尽管异父异母,可两姐妹间心有灵犀一点也不下于亲生姐妹。
说完,千喜也愣住了——多少年了,明月二字就如如鲠在喉的鱼刺,她避如蛇蝎,又无路可退,今日,却是这样轻易地讲了出来……
“……”这回换作容景玉噎住了,奈何,戏要继续,她只能暂且放下‘小和尚’这一称呼不管,继续天真道:“为什么女子与女子不能相爱?何况若是不相爱,那这位姐姐为何说喜儿姐姐你恨着她?”她仰头,一派纯澈,“先生说过,‘无爱无恨,因爱生恨;爱故不恨,恨故有爱’。”
“意思是‘没有爱,便没有恨,有了爱,才会生恨。爱时从未有恨,恨时却常有爱’。”她有些骄傲道:“先生还说,爱只有一份,故恨也只有一份,爱与恨,乃人此生最最珍贵之物之一。”
她眨了眨眼,认真道:“先生说,‘爱非爱,是而爱’。世间本无爱,唯有遇上了对的人,对的物,才有了爱。”
“……”不提对于景玉口中先生的好奇——究竟教了些什么给景玉这个显然八岁都未到的孩子?!千乐扭过脸,不忍去看自己姐姐与明月的表情。
千喜见景玉还想说什么,为数不多的直觉让她及时做出了打断的举动。
“景玉,你还小……”千喜表情僵硬,压抑着怒火道:“就算我喜欢女子,那人也绝不会是夜明月!”
她极力控制自身对那人的厌恶,才没有说出过激的话。倘若此时只有她与乐儿两人,她必然百无禁忌,可此刻却还有一个容景玉与一个白琼在场,她不想由于自己,为她二人带来麻烦,明月那个女人,实在过于可怕……
明月那边的人此时也回过神来,用毫不下于千喜的怒火斥道:“你年纪小小,想法却如此龌蹉,连同你那位的先生,也不过一位误人子弟的无赖,真不知你家大人怎会请这种人进府做先生!”双丫髻少女怀疑地用眼角睨着容景玉,“你莫不是偷偷混进来的?”
容景玉的表情倏得就变了,变化之快,令与她相处了一个清晨的千喜三人都始料未及,又觉得理所当然。
对方最后一句话,已然触碰到了世家的底线。但凡世家子弟,无论家族大小皆心高气傲,哪能容忍他人这等怀疑?更不用说,怀疑的人事先还侮辱了教导自己的先生!
明月没想到随她而来的人中会有人不顾她的指示兀自行动,正思考着‘景玉’二字的耳熟,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站在明月对面的容景玉笑了,笑得哪怕是腊月的寒风都比之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