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叽哩呱啦了一大堆,见小姐默然不语,坐在条案边发呆,继续又叨念:“再说,北襄王半身不遂多年,性情乖戾,新皇登基不过才大半年,苏太后前前后后加上黛王妃,已经送了不下十个女人过去,最近,京城都在疯传,说北襄王因纵情于女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命不久矣,小姐,你这一嫁,恐怕不久就会成寡妇啊。”清莲丫头知道小姐听得懂,跟随了小姐这么多年,她与小姐表面上是主仆,实则已是姐妹之情,她真的为主子的前途担忧啊。
丫头说的这些,定初统统都知道,只是,在这府中呆得越久,便越感觉心寒,上一世,母亲早逝,父亲虽也再娶,还生了弟弟妹妹,可是,父亲与后妈待她还是不错的。
云定初那个渣爹,娶她娘亲,不过是瞧上了她娘亲丰厚的嫁妆,生她之时,薄情郎与刘氏在床上翻云覆雨,而史淑兰却产后失血去见了阎王,幸好,她临死之前立了遗嘱,将陪嫁全部留给刚出世的女儿,云相国所有风光的一切,几乎都是踩踏着史淑兰尸体所得,最可恨的是,在史淑兰魂归黄泉后,他居然将刘子君接回府中,让她做了相府主母,将她们的儿女宠上了天,而史淑兰的女儿,却被她养得气息虚弱,最终,被刘子君用汤药毒死,他们才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杂碎,这种人渣,就算千刀万刮,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云府一大家子人的嘴脸,她算是看尽了,不与他们呆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虽说襄北是天元朝出名苦寒荒野之地,也许,去哪儿,天高皇帝远,没人管得着,她还可以养养花,弄弄草,修养身心,嗯,过那种神仙逍遥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没再听到小丫头叨叨念念的声音,云初感觉有些纳闷,微微侧过脸,发现清莲面色不仅掠过恐慌,甚至身体也在止不住地轻颤,这才顺着她眸光望过去,果然,如她所料,偏院厢房的门口,不知何时立了一抹华丽的人影,只有那女人有本事把清莲吓得魂不附体。
与云定初冰冷的眸光相碰,刘氏眸子里的狡黠之色渐渐隐于眸底,面色逐渐浮现柔和之色,带着脸还有些肿胀,见到云定初却仍心有畏惧的张嬷嬷跨进了门槛。
“定初,儿啊,你误会为娘了,自从为娘进府的那一日开始,便待你视如己出,
你亲娘留你的嫁妆,可是你爹爹当初用于修建这座庭院花费的,他已经向你立了字据,你与雪鸳的婚事,可是,我与你爹爹稠缪了许久得来,其实……”
刘氏思量着要如何开口,云定初才会接受她这番说词,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不管她如何舌灿莲花,也绝不可能改变云定初的想法与谋算。
“北襄王是瘫子,男女间的事儿自然……是不能……的,我们将你嫁过去,只是想你去摸清北国的底细,苏太后说了,只要不废一兵一卒将北国控制于手心,那么,等北国灭,你定然以完璧之身归来,定初,你就是咱们天元皇朝的大功臣,皇上后宫嫔妃之中定有你一席之位。”
原来是这番计谋啊!原来苏太后打得是这番主意啊!
妙,真是绝妙的一番谋算。
苏太后果然如外界传言,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说白了,就是想让她嫁去襄北当卧底嘛!
好个歹毒后娘,无情渣爹,为亲生女儿谋算一切,却要把她往坟墓里推。
襄北是个苦寒的地方,而窦氏曾经也是宫中攻于心计之人,此番前去,恐怕生死未卜,一番血雨腥风的皇权争斗,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数,还如何敢去奢望当今圣上嫔妃之位。
对于眼前心狠手辣的门氏来说,这只是一番绝妙一箭三雕的谋算,即可以将她一个哑女往死里整,又可以在太后皇上面前邀功,还能将自己亲生女儿推上云端之位,真是太好的计谋了。
云定初真想为这歹毒的后娘精心的计谋鼓掌呢!
见云定初唇畔慢慢勾一抹浅淡的笑靥,刘氏以为她是应允了,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执起了她的手,说了好多自以为推心置腹的话,方才带着贴身奴才张嬷嬷离开。
云定初没有拒绝这次北寒之行,是有自己一番的打算,她真的不想再呆相国府了,说不定,北寒就是她所期待的南国之春!
冬月初八,历书上记载:吉日,宜嫁娶。
相府正厅,云相国夫妇一身正装端坐高堂
云雪鸢眉目间流光益彩,含羞带怯地跪在地面,嫁衣领襟上绣满繁复的鸾鸟花纹,活灵活现,抬起手,染着寇丹的十指,流转着璀璨的光泽,比身上的嫁衣还要红艳。
云定初同样身着大红嫁衣,与云雪鸢身上的嫁衣相比,面料做工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口口声声不会厚此薄彼,对她的所有好都是表面上的,暗地里,刘氏是恨不得她死。
当然,云定初也没想去与谁攀比,反正,走出这道相府大门,今后,她也乐得清闲,眉目间没有一点身为新嫁娘的喜悦,除了淡然,还是淡然,耳畔是几欲冲破云宵的喜乐声与震天的锣鼓声,其间,夹杂着看热闹人们的道喜声。
刘氏用衣袖抹着泪,嘱咐了两句,云琛却是沉默不语,双眉凝重。
“爹爹,娘亲,日后女儿不再二老身边敬孝,还望二老保重。”
“嗯。”刘氏点着头,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如果女儿嫁的是寻常人家,或许,受了委屈她还可以去出面撑腰,然而,女儿嫁得可是当今圣上,受了委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