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爱理就这样一直睡了大半个白天。尽管尤利亚中途也确实想过暂时离开她,但这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想法里而已。
他便用这段无事可做的时间来重温奶奶对自己的嘱托。等到爱理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找她谈谈吧,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是现在。尽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让人痛苦,但与爱理所承受的比起来,自己的这点情绪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醒来之后的爱理显得情绪平静了许多。她看起来有些愧疚,此后就一直坐在餐桌旁边,静静地低头思考。
明明前几天两人才刚刚变成好朋友,接着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让人难过。
尤利亚便也静静地坐在爱理对面。毕竟,两人不可能就这样永远地对坐下去,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爱理才艰难地开口道:
“离、离开这里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往常那种柔润的音色完全不同。这个声音让尤利亚稍微揪心了一下。
“可是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尽管机票不是问题,但可以的话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走吧?”
“……如果尤利亚是这么希望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她用沾着泪光的眼神望着尤利亚,明明现在不是产生其他感情的时候,但尤利亚却还是忍不住心跳。
“至于今晚,就稍微做得丰盛一点吧?我来做就好了,爱理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去床上躺一会儿吧。到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嗯。”
这并不是假话。尽管爱理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但对于一个遭受如此巨大变故的人来说,就算再休息上三五倍的时间都不足为奇。尤利亚并不希望在这种时候她还要依靠毅力强忍过去,至少,不要在自己的面前这么做。
或许,成为好朋友之后,还是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
尤利亚望着爱理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门后,做了个深呼吸。
现实的残酷之处就在于,无论发生了如何巨大的变故,该进行的还是会进行下去。有些时候时间的流逝会让人觉得格外无情,而现在无疑就是最好的例子。
吃过晚餐之后,两人的卧谈会几乎是在所难免。
好在,爱理的状态恢复得比尤利亚预想中的还要快。但这或许也只是表面现象。
爱理是一个温柔到超乎想象的人,根据她的性格,恐怕很有可能,现在的表现只是她的伪装。
“我想,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凌晨就走。走之前……最后把这件屋子收拾一下。奶奶的……奶奶的遗物……我想就这样放在这里。”
“不和邻居们打声招呼了吗?”
“不了。总觉得到时候会变成格外尴尬的状况。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至少是不需要陌生人的。”
说着,爱理用蕴含着思绪的眼神望着尤利亚。
“明天凌晨我们就出发,等飞机落地之后,我会开车——”
“这个样子是不能开车的吧?”
“……!”
尤利亚大胆地伸手擦去爱理脸颊上残存的泪痕。
“如果能联系上的话,就托学园长接我们吧。对于她们来说,这种事情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山路很危险的,如果是平常的爱理,我也就不会说什么了。”
她温顺地低下了头。
“……那我就顺承你的好意了,尤利亚……谢谢你。”
“嗯……不要再多想了,晚安吧。”
“嗯……”
————
两人如同昨晚计划的一样,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匆忙离开这间生活了一个月之久的房子。
离开的时候,尤利亚有些留恋。行李固然是没有必要拿走,两人只带走了一些必须要带走的东西,其他的衣物什么的就留在了这里。毕竟,恐怕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谁过来了。
匆匆忙忙地坐上飞机后,尤利亚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爱理忙得就像个机器人。尤利亚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再度情绪爆发,但看样子爱理还是勉强克制住了。
长途的飞行中,爱理又轻声地抽泣了几次。所幸,两人的位置周围并没有人,因而尤利亚也能顺利地安抚爱理的心情。
总归,飞行是安稳地撑下来了。
而在到达机外听话地打电话叫了维莉安。根据她的叙述,后者似乎还在公馆里睡懒觉。
“她说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
爱理这么说。
总算是回来了……
这次的欧洲之行,尤利亚与其说是收获了许多东西,倒不如说是心里多了许多东西。
而这些暂时把尤利亚的心填满的东西究竟是好是坏,尤利亚并不知晓。
半个小时之后,维莉安果然如约驾车来了。
唔……虽然维莉安会开车是让尤利亚有些惊讶,但碍于眼下的状况,尤利亚也没办法轻易地吐槽她。
或许是也察觉到了爱理的异常,维莉安也只是做了最低限度的交流,就把车子发动了。
和爱理的驾车风格不同,这辆车平稳地过了一个又一个弯。爱理一直在沉默地望着周围的风景,同样坐在后排的尤利亚则是担心地望着她。
“……马上就要见到大家了,没事的。”
尽管会被维莉安听到,但尤利亚还是这么轻声说道。
“……是呢。”
几乎是下意识地,尤利亚又一次握住了爱理的手。
但这却是一种格外有效的办法。爱理稍微低头望了望尤利亚的手,但却并没有想要挣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