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谨然猛地停下了脚步。今夜无星也无月,四周都是黑蒙蒙的,寂夜中,唯听得到他大口大口喘气的声音。

他尽量小心的放下了昏迷中的苏彻,便脱力的倒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尽管周围漆黑一片,可修仙者还是能在一片黑暗中看清事物,楚谨然看到,纯黑的天空上漂浮着几片纯黑的云,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轮廓,他能否认出云朵还是两说。他的心,还是在砰砰跳动着,快的就想马上要挣脱他的胸腔蹦出来,楚谨然轻轻地举起冰凉的长剑,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多了。他静静的想。尽管剑上脏污一片,还带着僵尸身上黏腻潮湿的血,可他顾不得了,他需要使自己的心安稳下来,然后,再继续思考更重要的问题。

他要不要再返回去,查看一下幽冥村呢?楚谨然咬牙,他还有几个同门在那儿,但在佑明村变成幽冥村的情况下,村中遍布僵尸和冥界怨鬼的,他的同门,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了吧。

楚谨然罕见的、苦笑了下。

可在没有看到真相的时,他总是不死心的。不死心又能如何呢?楚谨然轻轻叹息一声,难道要再返回一趟,平白无故的去送死吗?

他将长剑移开了自己的脸,继续怔怔无神的看着天,漆黑一片的天。不能回去了,他轻轻对自己说,不能再回幽冥村了。

次日天明,楚谨然失魂落魄的回了凌霄宫。

他将所有人都死于冥界的消息带回师门,自然是哗然一片。悲痛者有之,质疑者有之,愤怒者有之。对于那些质疑为什么所有人全部死亡,只有楚谨然和苏彻回来的言论,楚谨然无心去理。他现在唯有怀揣希冀的等着门派长老提出个可行方法,不报仇,但哪怕是把同门的全部尸体迎接回来也好。尽管他如此想着,可哪有一个长老做声了?冥界向来是死者的世界,死者的世界向来是蛮横的、不讲理的,对生者极度仇视的,冥界中还有条规定,凡是踏进冥界的生者,无一例外,全部要绞碎成为死者的食物,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每个长老都认为报仇是件得不偿失的事。而楚谨然曾与众同门同去过的幽冥村,就像是被某种神秘的空间吞噬了一样,从此不再见其踪影,唯留下个黑黝黝的漩涡。

楚谨然不是多情之人,可他也不是无情之人,单是此去的都是门派中有潜力的苗子,他们全部死亡的事就足够人惋惜的了,何况,还有为救他而死的司诡师兄……

楚谨然只要想到这个,心里便一阵难过,他吃饭时,对面就好像响起司诡师兄的调笑声。他练剑,练剑时总是会恍惚觉得司诡师兄站在一旁笑。他即便是调戏打坐,也完全静不下心来,满脑子都是司诡师兄为掩护他而死的事,浓浓的愧疚和难过令他无心去理茶饭,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强迫着自己吃饭,但,无论是怎样的佳肴吃在他的嘴里都是一样的无味,聆雪殿后院中吃入口中便让人觉得精神清爽的柳冰叶,似乎也对他失去了作用。修仙者虽然可以连日不饮食,可长此以往,总归不件好事。

于是,楚谨然的身子飞快的消瘦下去,往常冷静谨慎的眸,也变得恍惚起来。

楚谨然已经够失魂落魄了,可是有人比他还要失魂落魄。

那便是自从收他为徒以来,便不怎么出现的玄真长老。在楚谨然当面告知他司诡师兄已经死亡之时,玄真的脸上还是一派淡然,当楚谨然请求惩罚时,他也是毫无动容,只不过罚了两百下荆棘鞭,尽管鞭打在身上痛入骨髓,但楚谨然还是咬牙一声不吭的受了,比起十几条冤死的同门来讲,这实在不算什么。

玄真长老的失魂落魄不像常人那般茶不思饭不想,在表面上,你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他的改变是在细微处,仿佛是某一天,某一刻,当你回过神来时,他的冰冷神情就已经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如水的微笑——同司诡师兄一模一样,连弧度都丝毫不变。

虽然他对楚谨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漠视,简直是把他当成了隐形人。

楚谨然看到了变得莫名其妙的玄真长老,便蓦地一下子清醒了,别人的奇怪让他想到了他自己,连日来昏昏沉沉的脑子好像开了一条清明的缝隙。楚谨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无比的虚弱,他于是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恍若隔世,镜中人的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甚至比雪还要白,看起来也像雪一样,被阳光照射后就会融化、消散在空气中。

……不。楚谨然看着镜中人雾蒙蒙的双眸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泠雪峰上的雪,不管怎么经阳光照射都不会融化的。

他也突然有胃口了,食物吃在口中不再寡淡,他也突然能凝神专注了,再如何练剑打坐,身边不会再有了司诡师兄不散的身影。

直到现在,楚谨然才有心思去想苏彻的事。

自那天从幽冥村回来后,苏彻便一直昏迷不醒,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沉的睡眠,又或许是为将来的觉醒积蓄力量。

令楚谨然满意的是,苏彻虽然在昏迷,可给他喂食他还是会接受。楚谨然清醒过来时,他便仔细的检查了下苏彻全身,见苏彻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中毒前兆,这才放了心。而且……楚谨然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苏彻有力的手臂,完全不似昏迷中人软绵绵的肌肤。楚谨然起身,垂眸很认真的在苏彻脸上流连,他惊讶的发现,苏彻脸上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气息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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