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圣上当真好兴致,腿上受着伤也不影响您大老远跑来给老臣这开这个玩笑。”
太傅仍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如同一尊佛,一尊沈若笙使劲全身解数都撬不动的大佛。
沈若笙低头看着那条被庾太傅嘲笑的左腿,此时正包裹着白布,她来的时候还是被抬来的。想到这里,她尴尬的咳了一声,早知道穿来之前看看那本《商业谈判必备指南》了,现在她这个毛头小子根本玩不过人家嘛。
不过万事利益先,沈若笙严肃了表情抛出一根诱惑的橄榄枝:“唉,太傅年华垂暮,膝下的子女都不在身边,想必也是寂寥伶仃的,孤觉得,镇远将军在外飘离多年,也是该回来了。”
说到这里也是让人唏嘘,这庾太傅与原主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客气中总觉得竖着一根刺,开始沈若笙觉得是太傅端着长辈姿态玩高冷,但是来之前翻了翻回忆才发现,这是一场隔辈债。
庾太傅膝下有三子四女,除了嫡女皇后庾步莲之外,其他的都嫁人了。长子幼时患了隐疾,一直缠绵病榻,时好时坏,往往都是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突然出了其他事。因此庾太傅把所有的望子成龙的希望都依托在次子身上,可这次子偏偏是个淡泊名利,豪放不羁的性子,从来对政事不理不乎吟诗,赏画书法。
庾太傅一生英明伟绩怎能无人承继?于是他向先皇举荐了次子,算是强逼着他干了正业,次子自然是像鱼离了水半死不活整日里的样子,投缳上吊就不说了,消极态度是肯定的。
消极到什么程度呢?醉后写了讽刺朝中追逐名利的诗句,被有心人大大添油加醋的宣传,先皇勃然大怒,当时朝中正因贼寇逆反的事情敏感紧绷很,这样一下那根紧绷的弦直接断了,那层窗户纸一捅破,一举牵连了不少人。真是赶得太巧,先皇不顾庾太傅阻止一道旨意下来,次子就要掉脑袋。还牵连了庾太傅最小的儿子被贬塞外,常年直驻沙场,被安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镇远将军职位。言下之意就是有生之年怕是没机会回金陵了。
这下子一向热衷谏言的庾太傅一下子沉默了,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对先皇的忠诚也到头了,先皇自然也是晓得的,不过念在庾太傅为官多年,麾下门徒满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安抚太傅的心,还把其嫡女嫁给卿恒做太子妃。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大概先皇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可想而知这并没有换回庾太傅的忠心。
此时沈若笙抛出这样的诱饵,也许不足以撼动庾太傅,但是满满渗透这颗油盐不进的坚石也不是太难。至少在沈若笙说出这句话时,庾太傅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圣上这是在可怜老臣?”太傅语气冰冷,好半会才说了这么一句。
沈若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一点:“不,这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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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笙第一次谈判战,算是旗开得胜了。当她揣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龙头令回到寝宫时,她派出去的接心楠的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别说,心楠虽然是个宫女,但是心气高傲的很,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接到卿恒殿里,那是宁死不从,誓死维护主子的尊严。那倔的好似一头驴的性格真是和潇宛如如出一辙,叫沈若笙不由得大开眼界拍手佩服的大叫一声好志气。
“圣上,那宫女不叫人近身,我们换不了药,这样下去再发热……”忱卓手底下的小太监不说特别能干,倒是伶俐的很,跟忱卓一样老练圆滑,话给人永远说的不死。
“噢是吗?换不换药能由得她?找几个粗实的按住她换!”沈若笙就好笑了,这个宫女还真被潇宛如洗脑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命不成,脾气还挺大。
那小太监是什么人,沈若笙话一落他就立刻心中明白了心楠的地位,也不再犹豫,转身找着其他人就去了心楠所在的右殿。
一对姐妹花,都是侧殿,一个左一个右,沈若笙轻笑出声,那声音像细长狭隘江水里漂荡的帆船,惬意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