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朔兮应了一声,脚下踏着的乌金绣靴不再停留,随着那些人推开王宫的梓木朱漆门,待传令官回报后,入了流璜王宫的正殿。
流璜城的王公卿臣早已等候在殿内两侧,听见传令声,俱将目光投向殿门前。
整座大殿比她第一次来时装饰得还要富丽,夜明珠嵌满了宫殿两边的铜柱,在场的宴客大臣们面前都呈了紫金楠木桌,上头摆满了各国的吃食水果与夜光杯盛的美酒。
而今次要与她成亲的流璜王,却依旧是穿着一身绣了狴犴图腾,镶金滚边的玄黑王袍,纤腰处围了玉带,面上以冰蚕丝为绳勾着那金丝面罩,手上握着蕉叶玉樽,淡然的坐在王座上,只在传令官报得她姓名时才无意一般抬起了头看她一眼,眼神在她身上打个圈儿后,又复低下头去把玩手中的玉樽。
楚泽朔兮没来由的便觉得自己像是汉国送去和亲的公主,这是在夫家遭受了冷遇的前兆。
司礼见她进得正殿,忙高声唱喏,两边的官员闻声,立即起身行礼,对着高座在上的流璜王拜道,“吾王千秋万岁。”
祁炀眼皮子都没抬,随手挥了挥,“免礼。”
大臣们闻令,又起身,对着楚泽朔兮的方向,下跪道,“王夫万安。”
第一次在异国的土地上接受这般大礼,楚泽朔兮虽心中忐忑,还是拿出自己作为汉国定国公后嗣的气派,也抬手道,“诸位免礼。”
大臣们这才敢相继归座。
司礼官见得新人与诸大臣见礼完毕,忙吩咐身边的近侍去拿红绸,待侍人如令取得后,司礼官这才托着那红绸的一端,走过来递给楚泽朔兮道,“王夫,我流璜成亲时并无汉国礼仪,但王念着王夫乃汉国出身,特令我等部分按照汉国成亲典式行进,王夫,这红绸您拿着一端,到王身边后,将另一端递给王,便算是与我王结亲了。”
楚泽朔兮闻言,接着红绸的手一颤,险些将那红绸丢到地上。
她从不知道流璜人成亲竟然这般简陋,虽说她不知晓女皇迎娶夫婿时是什么情形,但就当初她作为侍郎操持太子大婚典礼时,可是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才顺利的将新人送入洞房的,怎么到她自己这里,就这般简陋,甚至还要自己骑马去往王宫了呢?
楚泽朔兮心里叹息不已,还是依照司礼官所言,小心翼翼拿着那红绸,一步一步行至祁炀处,到了王座前时,将红绸那端伸手递了出去。
祁炀对她淡淡一笑,任由她操持这个姿势接近一盏茶的时候,却久久没有接下来。
底下有许多人的眼睛盯着,楚泽朔兮心中慌得不行,惊疑不定的正以为是她看穿了她的计谋,要与她算账时,大殿内照亮的夜明珠却瞬息间灭了干净,整个大殿霎时罩在一片黑暗中。
楚泽朔兮越发奇怪,若说是刺客想要行刺,可大殿底下一声咳嗽不闻,这帮大臣的反应也过于奇怪了些,正在脑中思虑发生了何事时,感觉手中的红绸好像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她愣了一愣,回过神时却见祁炀镶嵌了玉石与夜明珠的王座扶椅上闪起了一丝柔和的光,升起的乳白色柔光恰巧照亮了她与祁炀的这一方天地。
柔和的白色光晕下,穿着玄黑色王袍的流璜王淡笑着自己拉过了另一头的红绸,从金丝面罩中露出来的棕茶色眼眸里闪着笑意的光,抬头对还是呆然不知所措的楚泽朔兮温声道,“新人永结同心,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