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色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从惊惧到疑惑,从疑惑到隐忍,从隐忍再到恼怒,展现了他内心在瞬间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欺负坎坷、峰回路转。
“莫非劫空大师……”周墨白眼神中似笑非笑,一副“吾欲上下而求索”的表情。
“孽徒!”劫色嘴角微微一抽,面色黑了下来,两眼一瞪,跳将起来,探手就是一掌劈向周墨白头顶。
“哎呀!”周墨白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劈翻在炕床上,手脚蜷缩,仰天抽搐,口中直抽冷气。
“我师兄弟数十年辛苦,你这不知好歹的兔崽子……”劫色兀自怒气未消,话未说完,脸上居然冒出几分委屈。
周墨白仰面倒在炕床上,脑中一阵纳闷,什么叫做你师兄弟数十年辛苦,自己怎么不知道好歹了?
“这二十多年来,老衲蛰居在这寺庙中,没女人、没酒喝就不说了,连肉都很久没有吃到了!”劫色说起来眼圈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这副表情,放佛老和尚半生的幸福都活生生毁在周墨白手里。
“老秃驴,你是和尚,当然不能吃肉喝酒泡女人,跟我什么干系,何以下这么重的手?”周墨白听得云里雾里的,勉力撑起身体。
“秃驴?他娘的,不是为了你,老子怎么会做了这秃驴?”劫色大怒,撸起袖子又是噼里啪啦拳脚。
直至周墨白鼻青脸肿地趴在炕床上,劫色终于舒畅地收了拳脚,平息一下内息,双掌合十道:“罪过罪过,出家人戒嗔戒怒,老衲今日真是罪过!”
然后,劫色一脸惭忸之色,转身出了禅房。
“老秃驴……”周墨白兀自逞强道,心头却是冒出了若干个问号,似乎隐隐觉得这对师兄弟身上藏有什么跟自己十分相关的秘密。
……………………
午餐时间到了。
禅房门轻轻推开,一个小沙弥端着一个木盘送进房里来,木盘里面的粗瓷碟碗盛放了两个馒头、一碟糟辣萝卜、一碗清水。
周墨白睁大了眼睛,嘴角习惯地抽抽,沉默良久,抬头对小沙弥试探问道:“午饭……就这些了?”
小沙弥怯怯答道:“馒头不够……还有!”
“其他就没什么菜吗?”
“糟辣萝卜不能加了!”
“你们也吃这个?”周墨白叹了口气问道。
“我们没有糟辣萝卜,就一根咸菜。”小沙弥望向碟中萝卜,吞了下口水。
“天呐,真黑呀!”周墨白仰天哀叹,看来这糟辣萝卜还是捐赠了香火银子才享受的福利,良久,他悲愤道,“你们这里难道真是喂兔子吗?”
就算不吃肉,也有很多选择呀,什么麻婆豆腐、清炒笋尖、糖醋玉兰,多少也该有点待客之道,光是端午节,老娘就给寺庙里捐赠了那么多银两。
要是自己进了锦衣卫,实在应该查查老和尚贪墨了多少银两。
素食主义不是周大公子的选择,他索性将馒头萝卜转送给小沙弥,作为大明王朝佛界未来的花朵,应该多吃点馒头,多吃点萝卜,早日成长为佛界小白兔。
看着小沙弥一脸幸福地蹦跳出门而去,周墨白心中开始琢磨,要不要弄点砒霜来……放明早的粥里面,待寺中劫色为首的众僧抬碗喝粥,然后齐赴西天极乐世界,到时候……整个世界就一片光明。
午饭怎么解决?幸好自己早有安排。
周墨白听听门外没有声响,悄悄打开禅房后窗,果然就看见了一人多高的后墙。
按照事先的约定,周墨白从怀中掏出一条红丝带,从窗台上挑出一块小石子拴好,往墙外奋力一丢,便靠在窗前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静静等候。
不大功夫,只听墙外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王盖地虎!”
周墨白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吴承恩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简直犹如天籁一般动听,他压抑住心头的狂喜,低声接了一句暗号:
“宝塔镇河妖!”
后墙外面很快探出一根竹竿,偷偷摸摸向禅房后窗伸过来,竹竿尽头吊着一个油光可鉴的纸包,晃晃悠悠伸到窗前,周墨白笑容满面地解下纸包后,竹竿很快消失在墙外。
……………………
午餐的时候劫色也不轻松,被师兄劫空大师狠狠训斥一顿后,憋屈地回到禅房。
推开房门,只见房中炕床上,周墨白背对着自己正在看《金刚经》,两个瘦小的肩头在微微颤抖,看来周公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念经很用功嘛!
听得门响,周墨白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和劫色四目相对。
劫色的面色忽然一呆,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这不可思议迅速变化成愤怒,而且,目光中的怒火越来越盛。
他看得清楚,周墨白正一手抓着一只刚刚撕开的油腻烧鸡,一手翻着桌上一本线装书,书上没有字,全是没穿衣服的男女,在做那些没羞没躁的事,姿势奇特,颇有新意。
“孽徒!”劫色倒吸一口凉气,“烧鸡哪来的?”
“师叔!”周墨白讪讪解释道,“刚才有个老神仙,见师侄在房中用功念经,颇为感动,于是就……”
周墨白手中是一只油腻腻的鸡腿,金黄色的鸡皮,娇嫩的鸡肉,还一滴一滴往下滴落油脂,喷香诱人!
戒色大师眼睛直勾勾望着鸡腿,终于,喉间忽然一动,吞了一下口水!
吃货果然是吃货,纵然佛前千般戒律,终抵不过一只鸡腿的诱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