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希特先生?你什么时候抵达机场的?抱歉我刚才竟然睡着了。”里奇立刻背上包,扒下自己的帽子,朝西奥罗德伸出手,希望用自己的礼仪来挽救身为导演的面子以及自己的演员对自己的印象,不过他头顶上因为脱下帽子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头发可增加不了说服力,“我只是想打个盹,结果……”
“没关系,里奇导演,我知道这个时间对于接机的人来说太早了,再加上伦敦这天气,恐怕你是直接在这里过夜的吧?”西奥罗德站起来同比自己矮了小半个脑袋的里奇握了握手。
“是的,”提到这事,里奇看起来有些尴尬,“本以为这样我就不会迟到,结果……好在你找到了我,大概我的睡相在众多接机人之中特别有代表性。”
“我只是想转一转,心想着也许接机人不会凑太前挤在人群里呢?结果我没有想到前来接我的竟然是导演,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西奥罗德笑着说。这倒不是他客套,当他看到里奇的时候确实有点意外,因为一般来说接机这种事情导演都会交给自己的助理。
不过转念一想,《两杆大烟枪》只是里奇的chù_nǚ作,预算成本不高,很多事情他自然会选择亲力亲为,也没有多余的预算去给自己找几个助理,这也使得一般的新人导演看上去特别亲民。
“感谢你的转一转,我想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应该请你喝杯茶。”里奇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机场咖啡厅,“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可以简单地吃些三明治,然后我带你去尝尝地道的伦敦菜……好吧,别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外国人对英国菜颇有怨言,但是,嘿,谁不喜欢炸鱼薯条?”
“每一种美食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唔,听起来还挺有哲理,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觉得你应该来一杯红茶,虽然我敢肯定这里的红茶没有我自己煮的好喝。”
西奥罗德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确实发现自己的肚子有点饿。看着咖啡厅的食品柜里放着的各种美食,他想了想,只要了一份三明治――他可不想现在就吓到自家导演,还是过会儿再自己外出觅食吧。
里奇则给自己来了份炸鱼。两人随意找了个咖啡厅的角落坐下来,聊了聊伦敦最近的天气――这是英国人的习惯,仿佛见面了不谈到天气就会有点不尊重对方――然后里奇又提到了西奥罗德的住处,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不太想详谈,但是他又不得不告诉对方这个真相:
“你是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多少预算,而我家公寓……我之前也提过,还挺宽敞,所以……当然,我也可以帮你尽量找到一家比较安全的小旅馆,只是……你瞧,虽然现在坐在机场里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你是谁,但是这不代表着以后也是这样,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了你是住在那种小旅馆的话……我的意思是……唉,我还是直说了,这样绕来绕去的英国人做法真别扭,我想说这两个月你可能得跟我住在一起了,只要你不介意的话。虽然有点唐突和冒犯,不过这真的是我经过考虑后的结果。”
演员寄住在导演家的事情并非没有,但是很少,并且大多都是发生在新人导演和新人演员之间。这个阶段的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架子,对居住条件的要求也不高,甚至很有可能彼此间早就认识,朋友帮朋友演电影制作独立电影,然后为了节省开支预算又住在一起的事恐怕好莱坞里的名导大明星们很难想象,不过在拥有电影梦的底层人民身边特别常见。
里奇倒不介意让演员借住在自己家里,甚至他都可以让出自己的床,自己去睡沙发,不过他不知道西奥罗德会不会同意。毕竟虽说对方满打满算只拍过三部电影,在英国几乎没有知名度,但好歹他是在美国获得了众多学院派奖项提名的人,即使他看上去非常随和易相处,不过很难保证西奥罗德不会介意借住在一个认识还没有超过一天的导演家。
时间不知不觉间迅速流逝,等他们从电影的话题走出来的时候,咖啡厅里的时钟已经走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不过他们却依旧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里奇本来就是一个内心深处隐藏着叛逆因子的cult电影爱好者,而他的作品总会带着一些后现代主义风格和暴力美学,同时,又会加入众多英国人独有的黑色幽默和冷幽默,而且,他对剧情节奏的要求非常高,擅长多线叙述,却又非常细腻,一环扣一环,这也是他区别于他的前辈昆汀塔伦蒂诺的重要标准之一。
现在,他碰上了一个对剧情节奏把握出乎预料出色的演员,这能不让他激动吗?谁说演员如同那些一门心思搞研究的老学究一样,只会一条心地研究角色?他们研究起故事也毫不含糊!
“见鬼了,西奥,我觉得你不当演员去当编剧或者导演,也能一鸣惊人让那些老家伙没地方混。”里奇说,“而我们竟然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察觉!也许我们该换个地方,你说呢?反正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我没意见,只要别让我看到这些腥味过重的鱼!上帝,这简直是糟蹋大自然给予我们最美好的食材!”
“这样就让你惊讶了?”里奇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看着西奥罗德面前被肢解得惨不忍睹的三明治,“那么我也许应该尽一次地主之谊,带你去尝尝‘地道的’英国菜,让你大开眼界,才算有礼貌――你还要在伦敦生活两个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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