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之间会产生一种看不见的,紧密的联系。
这就是为什么当一个家庭里有人在外面偷吃,无论他是如何瞒天过海,隐瞒得天衣无缝,他的伴侣依然会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已经变得不太对劲了——
加尔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某个女人的话,那时他还在红胡子的酒吧里当着不称职的酒保,负责给那位总是在午夜前来,醉倒在吧台前痛哭流涕的女人递纸巾。
他感觉很荒谬,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仿佛都能听到那个女人沙哑而凄厉的嗓音女巫一般在他的耳边不断地低语。
是的, 不对劲。
你总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身上的不对劲。他的呼吸,他的语气,甚至是他皮肤的触感……都在告诉你,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
“我去开灯。”
加尔文对“芙格”说,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之前被对方用指仔细描摹过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紧接着他又伪装成不经意的样子补充了一句: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你之前看上去很糟糕,我们还想过带你去一个街区之外的宠物医院——”
“别走。”
“芙格”没有让加尔文把话说完。
他用力地将加尔文困在了自己的胳膊里,加尔文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但是紧接着他迅速地停下了自己所有的反抗。
“芙格”的动作强而有力, 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热带雨林中的林蚺,之前让加尔文心惊胆战的虚弱和受伤简直就像是他的臆想一样。
“我想这样抱着你一会儿。我很想你。”
“芙格”对加尔文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牙齿轻轻地咬着加尔文的耳朵。
“……”
加尔文沉默地留在他的怀里,双拳在身体两侧握得紧紧的,指甲全部嵌到了掌心里, 而他甚至都没办法感觉到疼痛。
“你在发抖,为什么?你在怕我?”
几秒钟之后,“芙格”忽然将头埋在了加尔文的颈弯,他低低地笑着问道。
加尔文一点都不怀疑,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伪装完全不成功,因此属于英国医生那特有的冷淡口吻正在逐渐发生变化,最后转化为一种让加尔文感到熟悉又陌生的『潮』湿沙哑的男低音。
“你是谁?”
加尔文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半晌之后,他问道。
“我是芙格……”
“芙格”轻声回答道。
加尔文感觉他的胳膊正在用力,就好像是要将加尔文整个儿嵌入他的胸膛一样,哪怕隔着肌肉骨骼还有皮肤,加尔文依然可以听到对方那急促激烈的心跳。
“我也是里德。”
加尔文听到了里德的声音。
“同样的,我也是你的维吉利和希斯图,唔,还有梅瑟——汪汪。”
每说出一个单词,对方就会转换成另外一个人格的嗓音还有说话方式,那感觉就像是有许多人围在加尔文的床边分别开口一样。在最后,那人甚至还学了几声异常『逼』真的狗叫。
“我是他们,他们也是我。加尔文,抱歉我没有在最开始就告诉你这个,我担心这会吓到你。”
“你们融合了。”
加尔文喃喃地说道。
“是的,我们必须要融合……现在,我们已经变成了我。感谢你那可爱的小弟弟,现在他们都变成了我,他们回到了我的身上。嘿,加尔文,别紧张,我能感觉到你正在发抖。我还是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我知道你们的每一件事情,而且我爱你。我比之前更加爱你。”
对方在加尔文的耳边郑重其事的说。
“加尔文,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加尔文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那个男人的声音是从遥远的水面之下传过来的。
那种又熟悉但同时又异常陌生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糟糕。
隐隐约约中加尔文尝到了一点儿铁锈味,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那个男人(加尔文现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凑过来,他像是某种动物一样『舔』掉了加尔文嘴唇上渗出的血迹。=
“那么,”加尔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口的,他怀疑冥冥之中有鬼魂接替了他的身体,然后他才会那样直截了当留2问出那个极为危险的问题:“‘红鹿’呢?他现在也是你的一部分吗?”
黑暗中的男人沉默了一瞬,随后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的,‘他’也是我。”
明明隔着浓重的黑暗,但不知道为什么加尔文却仿佛能够透过那黑暗清楚地看见红鹿的脸。
是的,红鹿,那个完整的,邪恶的男人。
加尔文见过他,在许多许多年前。
他真奇怪自己为什么在这么多年之后依然会这么清楚地记起红鹿当时疯狂的模样,死囚犯的眼睛中闪烁着激烈的『迷』恋与痴狂,而那视线仿佛能穿过时空传递到此刻的加尔文的眼睛。
加尔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堕入了一个远久,邪恶而『潮』湿的噩梦。
这么多年了。
这场漫长的捕猎从许多年前死囚室的大门被推开,加尔文懵懵懂懂走入那个房间对上疯狂的连环杀人犯开始。
然后在这个暗无天日,没有一丝光线的地下室里结束。
怪物终于捕获到了他心爱的猎物,而加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