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站在山顶的上看灯到底不一样。在确切地踏上山顶后,我如是想着。
玉山在帝都近郊,朝南看去,灯河一片注入万家灯火,山下的人声鼓吹隐约可闻,和着飞仙楼的琴歌,天上无星无月,好似星月都坠在了玉山上。
“帝都是个好地方。”我忍不住感叹道。
“比起玄门呢?”
“人间有人间的妙处,世外有世外的活法。”
“那你是人间莲,还是世外莲?”
“我只知道我不是瑶池莲。”
无痕单手枕头,倒在一块大石上,天上此刻黑黢黢一片,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我挨着他坐下,托腮看着山下的灯火出神。
“师父,我方才上山的时候,一个鲛人奴婢也没有见到。”
“贵族家养的鲛人,并不会被当做普通的奴仆。出门游玩这样的事想也不用想。青族虽然是从不打杀鲛人的例外,但永罗也只有一个青族。”
“我小时候听说,鲛人天生就是低贱的,与qín_shòu无异,琅嬛台的典籍里也大多这样说,但我不懂,论灵术,不过不如羽族而已——鲛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总觉得对永罗人来说,鲛人能够活着就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宽恕?”
“羽族和鲛人的恩怨,你都知道吧?”
“知道。”
永罗未建朝时,长洲上玄门之外的修灵者十分稀少,那时长洲大陆又从统一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沿海的德若国,南渊国,枭族部落,鲛国,同内陆的吴朝与东部临海的陈朝并立长洲。
约有几十年后,巨海中的另一大陆元洲几乎被妖魔大军攻陷。
元洲修灵者以羽族为首,牺牲数名灵术高超的修灵者,开辟了空间通道,将元洲幸存者分批送至玄洲。约有万人。这些人以羽族势大,被尊为王族,以青、赤、蓝、缇、夜五族为辅,在长洲东部海岛上建永罗国。
百余年后,永罗入侵长洲大陆,先后吞并了陈朝与吴朝,始帝羽克苏称帝,在数年后又与鲛国开战,花费二十年,将鲛国灭亡。克苏帝从此令长洲的鲛人沦为永罗朝地位最卑微的种族,世世代代为奴婢。
“那你说,为什么在鲛国覆灭之后,永罗没有继续吞并德若和南渊呢?为什么陈朝和吴朝平民无事,只有鲛人落得这个下场?”
“和鲛国的战事伤到了元气,国力不继,朝中也反对继续征伐,并且不能让枭族趁此坐大,所以接受了这两国的称臣示好。”
“第二个问题呢?”
“我不知道。”
“鲛人数量虽然少,但反抗之强烈,战力之凶悍,让永罗人害怕。最初克苏帝决定屠杀鲛人一个不留——这样的决定当然就被很多人反对了,最后妥协的结果是所有鲛人身上都终生带有禁制,永远只能是贱籍,以至于现在沦为贵族们的玩物。留下性命却永远失去了尊严,实在是很可笑的一件事。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还有命在——你想想看姑墨赤雨,她如果那时死在了牢里,咱们俩明天那一趟也不用跑了。”
“咦,明天我也去?”
“你不去吗?”
“师父,您上一回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和青然一起弄死了整个居弥楼的人。”
“是她们先起的杀心——所以呢?”
“当然要去!”
水澜家嫡系的府第我来过几次,即便现在不是夜里救人也不敢说自己认路,更遑论我从来没有去过暗牢。但一路上无痕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进了暗牢,正碰见独自放倒了两个守卫的郭凭姑娘,快要招架不住另两个了。
“是友非敌。”无痕挡下郭凭递来的一招,接着麻利地解决了剩下的两个守卫,“在下无痕,是来救人的。”
“救谁?”
“牢里的人。”
“这牢里只剩下我了。”
“姑娘是?”
郭凭犹豫了一瞬,还是回答道:“朝阳府郭凭。”
“那就对了。”无痕朝牢里看了一眼,“暗牢只关着一个人可真不像水澜家的作风。”
“原有四个人的,那三个来得早,不堪折磨自尽了。”
“原来是这样。走吧,我们送姑娘出府。”
出府的路也好走,郭凭虽然自称会轻功,上房揭瓦什么的都很拿手,但还是被我和无痕架起来,朝东南方向飞去。
忽然,一道凌厉的杀招自后方袭来。
无痕反手接下时,那人已悬立空中,来到了我们近旁。
你大爷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居然又是水澜无映。
-----------------------------------------------------------------------------这一章灯会有原型哒,《陶庵梦忆》中的《龙山放灯》,当然张岱大大写的比我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星河倒注”四个字惊艳了我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