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十方只派了五千骑来救?”刑天帝感到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
“五千人。”斥候冒死纠正道。
“哈哈哈哈……”
王帐外响起了刑天帝的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即位以来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毕竟在他的对手里几乎从未出现过像枭十方这么愚蠢短视的人。
“他以为我来蜀齐城打猎呢?”刑天帝甚至有些怀念起枭十方的父亲枭天金,当年蜀齐城那一战赢得多么漂亮,如今枭天金的这位长子枭十方弑弟即位不说,还猜忌叔叔到了自毁长城的地步,枭族以骑兵见长,这位新首领救人竟然连骑兵也吝惜,五千步兵,想来都是北关城中的平民,刑天帝冷笑一声,转身向王帐走去,边走边道,“传殿前大将军屠苏步遥。让枭十方看看我是怎么打猎的!”
疾羽军的最高将领为殿前大将军,其下有东南西北中五个营,每营设一都尉。此次北上刑天帝带来了东营西营与中营三千骑,由殿前大将军屠苏步遥带领东西二营前去截杀枭族派来的五千援兵。
结果并不出刑天帝所料,枭十方派来的五千人中以北关诸城旧民为主,地位稍高一些的军官皆是枭族人,这样的军队对疾羽军来说可谓毫无战力可言,处理起来却是棘手无比。北关尚有七座城池没有收复,一旦将俘虏的北关旧民被坑杀,将来收复其他城池时,枭族必定借此鼓动城中平民殊死抵抗。
屠苏步遥的颈上的角巾被战场上肆虐的大风牵在空中,与烈烈鼓动的疾羽军大旗遥相呼应,他站在一片高高的空地上,俯视着俘获的枭族军官,并未感到战胜的快意,而是感到眼前的境况令他头疼不已。
“大将军,清点完了。杀敌一千三百四十六人,其中枭族四十六人。俘虏三千六百四十五人。活捉枭族将领九人。”
“卸了甲胄带回去。枭族人带去见陛下,其余的让东营派六百人送到定北城去。”屠苏步遥的嗓音十分低沉,语调简短而有力,与他仿佛饱经沧桑的面孔——尤其是络腮胡子——十分相称,他的眼神如雄鹰一般锐利凌人,目光如电,像是能洞察人心,往往令人不敢与他对视。
只可惜这一次北上,屠苏步遥几乎没有什么机会让枭族的敌人见识他凛冽灼人的目光。
蜀齐城中枭族的王叔枭天木听闻自己的侄儿只派来五千人救援,还悉数被疾羽军拦下,顿时暴跳如雷。
“鼠目寸光的东西!当初就该早些杀了他!”枭天木所在的大厅内只有几名心腹,故而破口大骂起来,随后又问道,“我兄弟他们呢?为何也没有人来救?”
“大王下令,其他各军若有擅动者以叛军论处。”
话音才落,只听见一声巨响,靠近枭天木的一张深色条案被怒气冲天的他一掌劈开,厅内其他人屏声静气,没有一人敢继续答话,生怕自己触了逆鳞也和那条案一般下场。方才壮着胆子回答的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吓软在地上,硬着头皮等待被主上迁怒。
“这是最后一次。”枭天木的声音被怒火扭曲,听起来甚至有些颤抖,他又用接连几次深呼吸将这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他转过头,对着先前答话那人道,“你来掌笔,给那目无尊长的东西写信,告诉枭十方,叔叔我撑不下去了,永罗的皇帝屡次招降,城内人心浮动,我对枭族自然是一片丹心,但难保军中将士眼红永罗的劝降条件杀了我献城,我死不足惜,只是到时那羽刑天不费一兵一卒白捞了一座蜀齐城,岂不是便宜他了!这封信不要悄悄送,派个嗓门大的去,靠近王帐时边走边喊,有本事他就杀了信使!”
枭天木说罢,抬头看着地图上的北关十二城一言不发。
半晌,才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道:“枭族,要完啊……”
派去的信使嗓门的确很大。也不知这一封信中哪句话终于起了作用,竟然令枭十方看完之后火速点了两万王部军驰援。
这件事的消息包括这封信的内容自然也传到了刑天帝耳中,这位君王顿时心情大好,在心中估算着从枭族王庭到蜀齐城的路程,按照枭族王部军队的行军速度,多半明后两天就能到蜀齐城。
到这个地步了才真正来救人,叔侄之间已经与翻脸无异。枭天木若是能放过枭十方,那他就不是兄弟中脾气最火爆的枭天木了。只是不知这位新王其他的叔叔们又作何感想呢?刑天帝暗想,枭十方这下要忙起来了,还是给他留一些空间吧。
刑天帝面带沉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走出王帐,向两军下达了一个让威灵军将士们心情不太好的命令。
回朝。
威灵军上至将军,下至士兵听见这个命令都懵了。
他们很不甘心。
原本疾羽军的战绩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和期待,且不说疾羽军本是永罗朝最强的军队,也不说对上枭族王部主力军之后威灵军能有几分胜算,就说这蜀齐城内苦苦支撑的枭族军队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能早日破城杀敌……那怎么也是不小的功勋啊!
感觉自己被遛了。大家沮丧地想着。
至此,若单纯从结果来看,这一次出兵毫无意义,穷兵黩武的刑天帝带兵围城,可是踢到了铁板而导致久久不敢破城,虽然截杀了一次援兵,但在枭族王部军启程来援救后不敢迎敌,还是夹着尾巴回到了帝都。
一座城池都没有得到不说,还白瞎了好几个月的粮草。白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