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执着的、强烈的、汹涌的情感,被火焰烧得发烫、发黑,慢慢燃烧成灰。
烟雾弥漫。
火焰烧掉报纸,继续向桌子发动进攻。火舌舔舐着木头,无声而缓慢地吞噬掉桌上散乱堆放的杂志和羊皮纸卷宗,将木质桌面烧成焦炭。纸张的黑色灰烬和跃动的火苗一起飞扬,透过烟雾看到的世界似乎是扭曲的。
一种奇特的快感和空虚席卷了斯内普全身,他挥了挥魔杖,让火焰熄灭。桌面已经烧焦了一小块,裸|露出丑陋的、黑漆漆的伤口。不知为什么让他想起了哈利残破的那半边面颊。
屋子里仍有一股很大的烟味。黑色的粉末扬起,被他不耐烦地用一个清洁咒消除。这时一小片羊皮纸从飞扬的烟尘中飘落,他认出了波特的字迹:“西弗勒斯……”
斯内普心中一动,接住了那张纸条,火舌已经将它吞噬得残缺不全。他只能看到开头的称呼和结尾几个模糊的字:“……谢谢你。”
有那么一刻,斯内普几乎想大笑,为这波特式的幽默。
事实上,他的确笑出了声,呛哑而厉烈。双手扶住桌子边缘,肩头微微耸动。
难为圣波特在赴死之前还想到给他留一张小纸条,作为道别留言吗?
但你知道他终究会离去……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悄然划过,象阳光忽隐忽现地掠过沉沉的黑湖湖水。
但你知道一切必须结束……
细小的木屑刺进了指甲之中,带来尖锐而细密的疼痛。
他慢慢地直起身体,给自己施了一个愈合咒。他的手是宝贵的,如果有损伤便无法酿造出完美的魔药。而战争已经开始。
他的头脑也是宝贵的,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有丝毫紊乱,因为他不能在黑魔王面前露出破绽。
所以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他付出过,也得到过。
那些他本来决定终身沉默无言的情愫,都已经找到出口,现在是打结包扎、隐匿到头脑最深处的时候。
他移动目光,注视着魔法窗户外面波光粼粼的斯莱特林之水。
湖水让他镇定。
那些欢愉。那些苦涩。那些求不得的愤怒。那些刻进骨子里的渴望。
都是软弱的、多余的东西,需要干净利落地切除,不留余地。不留想念。
他昂起头,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种蛇一般的姿态。
仔细而清醒地评估伤害,迅速而锋利地割除腐肉。眼前没有飞溅的牺牲的鲜血,只是一场必要的手术。
眼底汹涌的情绪一点一点收拢,血液里的温度在地窖的幽暗凉气中一点一点地冷却,斯内普举起魔杖,从太阳穴里拉出了一段银丝般的记忆。记忆打着旋儿飘进水晶瓶中,象银色的气体一样慢慢地升腾,盘旋。
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最美丽的一段记忆。
斯内普久久地凝视着水晶瓶,光影在他脸上变幻。
在几个心跳的时间里,他挥动魔杖,将水晶瓶变形成一个装着爱尔兰跳蛙的魔药瓶,轻轻地放置在靠墙的魔药架子上,和其它魔药瓶混在一起。
斯内普沉默地烧掉波特那张本来不该留下的纸条,将桌子修复如初,接着整理被子、床铺。
一切整理妥当之后,他再次回过头,看着那个装着爱尔兰跳蛙的魔药瓶,时间停顿了两秒钟。
然后他大步走出门去,不再回头,黑袍翻滚出一道凌厉的波浪。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完成,如果他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来,重新取回那段记忆。
他会回来。
让残缺的人生重新恢复完整。
他渴望回来。
因为爱是如此甘美,如此珍贵。
但不是他生命的全部。
从来不是。
****************
“西弗勒斯……”哈利不自禁地由心底里发出一声呻|吟,张开双臂抱住自己。
即使是八月初,半夜凌晨也依然带着寒意,尤其是霍格莫德村邮局尖尖的塔顶上。
尤其是刚刚离开那样温暖的怀抱。
离开那样坚实得足以让你倚靠的臂弯需要勇气;而离开那足以让人融化的温暖,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哈利抬起头,看着头顶暗沉的天空和稀疏闪烁的几颗星辰。
那是刚刚流过血的天空,空气中依然残存着火焰和鲜血的气息。
哈利坐在霍格莫德村最高的尖顶上,冷风吹动着他的长袍,发出猎猎的声响。黑发被雾气所打湿,紧贴着他瘦削的面颊。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霍格莫德村,这座全英国唯一的巫师聚集地,霍格沃兹学校的外围地带。
三天前的袭击已经做过清理,看不到尸体和血迹,但依然留下了痕迹。从蜂蜜公爵糖果店到冰淇淋店的十几家店铺都被铲平了,屋顶像是被大风刮跑,只留下几块石块、几堵墙壁之类的残骸。佐克玩笑商店还算保存完好,但大门被熏得焦黑,总是在屋顶上跳个不停招徕客户的小丑瘸了一条腿,有气无力地歪着身子坐在烟囱旁边,脸上仍然挂着难看的笑容。
到处都是灰烬和烟煤,没有人打理,或者说没有来得及打理。街道上散布着碎玻璃和被咒语投掷出来的门板和缺了腿的家具。被掀开的屋顶上空看下去,还可以看到裂开的衣柜和橱柜。
整个村庄像是被飓风扫荡过,满目疮痍。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