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轻声笑起来:“如果我不把《预言家日报》送给他们,恐怕魔法部会恨我多过恨伏地魔。不管怎么样,至少哈利之后能够光明正大地抬头做人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斯内普心头一闪即逝。他挥动魔杖,让魔法窗户半闭上,挡住过分强烈的光线,留下一室幽凉。
“你不怕他过河拆桥?”他平静地说。
“斯克林杰会欢迎任何利好消息。他比我们更急于竖立救世主男孩的神话。”邓布利多轻快地说,站起身来。他穿着一件紫色绣满星星和月亮的长袍,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闪烁不定。
“愿意跟我去看看他吗,西弗勒斯?”老人向他伸出了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总是把光线调得太暗,你得考虑到老人家视力不如你们年轻人敏锐。”
“告诉我地点,我自己会去。”斯内普退后半步,避开了邓布利多的邀请,平板地说,“虽然我没有校长在霍格沃兹幻影移形的特权,但至少还是认识路的。”
“还有,你实在不必为了看清自己的胡子在阳光下有多耀眼,就把我这里照得象东非赤道一样。事实上,我希望眺望窗子可以看到黑湖底的章鱼而不是一片亮晃晃的白光。”
“啊,关于这一点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我只是想更清楚地看到你漂亮的鹰钩鼻。呃,相对于我来说。”白须白发的年长巫师眨了眨眼睛,“它是罗马式的,而且很高挺。”
邓布利多带着一脸纵容的微笑看着似乎想要杀人的魔药教授:“还有,我确信你不用幻影移形,因为哈利就睡在你隔壁。”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一直没有醒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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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男孩即使恢复了名誉还是会住在地窖了?这其实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起码现在他所谓的“家人”不会高兴见到他。
斯内普知道,如果自己是个高尚的人,理应为这男孩感觉难过,而事实上他心里反而有种隐约的窃喜。
也许是因为发现倒霉的不止自己一个,也许是因为……
没有别的理由了。他本来就是个幸灾乐祸的油腻腻的老混蛋,不是吗?
如果之前他还有怀疑,以为自己那颗黑暗冷酷的心还有未被冥河水浸过的部分【注一】,在他亲眼看到那少年回忆的画面后,这点幻想也可以扔掉了。
少年在熟睡。
或者说,他希望把那孩子看作在熟睡。
那孩子静静地躺在斯内普陈旧的长沙发上——斯内普有把它变形成一张小小的单人床,而阿不思.邓布利多很恶趣味地把它改成了格兰芬多男生宿舍里的金红色大床。大片耀眼的金红色反而衬得男孩的皮肤更加苍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他脸上投下浓黑的阴影。因为消瘦而显得过于纤长的手臂沐浴在阳光下,像一朵因为缺乏水分而枯萎的百合花。
他看起来既苍老,又年轻。斯内普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或许是他苍白瘦削、遍布伤痕的身体,既象一个饱受虐待的孩子,又象一个久经风霜的战士。
或许他本来就两者皆是。
好在伤口都已经愈合。福克斯疲倦地栖息在男孩的床头,脑袋藏在翅膀下面熟睡,以至于几乎和那张金红色的大床融为了一体。
在幽深冷寂的地窖内,突然出现这样代表光明和温暖的魔法生物,斯内普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他瞥了邓布利多一眼,老巫师怜爱地看着他心爱的宠物凤凰,以及他更心爱的救世主男孩——是的,斯内普可以从他的眼神看出来。
事实上,斯内普从未见过邓布利多用这样温柔怜惜而又饱含热爱和尊重的眼神看过任何人,甚至包括亚历克斯.波特。
“他的伤都有治愈,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邓布利多的声音,柔和而悲伤。“但人仍然昏迷不醒。”
“我看出来了。”斯内普撇了撇嘴,不知为何有些不太高兴,“凤凰眼泪。我确信你那只可怜的小火鸡很需要眼药水。”
“很高兴你愿意帮它酿制,西弗勒斯,你总是那么体贴。”年长的巫师轻快地说,理所当然地忽视了魔药教授抽搐的眼角,“但我对你的请求不止于此。”
年轻的斯莱特林在心中默默挣扎了一下,决定放弃争辩,叹了口气:“好吧,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你直说吧,不需要找什么理由。”
“哈利的身体状况很怪异,我不知道是什么因素让他昏睡至今,显然他的伤势已经好了。”邓布利多叹息着说,“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既维系着他的生命,又阻止着他苏醒。我猜是……”
他骤然停了口,歉然微笑:“我需要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告诉我。”
斯内普深深地吸了口气,即使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依然会让他脊骨发凉:“他中了虫尾巴一个古老而恶毒的黑魔法诅咒,旧创复发——”
“旧创复发。”邓布利多重复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斯内普认为老巫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于是他向对方投射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邓布利多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认为虫尾巴不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