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堆成小山般的书信,皇上没有特意先去看过封缄,而是随意地捡起几封来看。虽然他从不曾见过婉然的家信,但只需大致看了一下内容,就能够立即判断出哪些是婉然写来的。而实际情况却是皇上有所不知,为了避
不多时,高无庸就搬着一个大箱子进了屋来,再一件一件地将箱子里的书信一一取出,整齐地码放在皇上那张硕大的书桌上。虽然因为避嫌,冰凝与婉然之间的通信并不多,但是由于持续了十来年的时间,积攒下来也是蔚为可观的数目,将皇上的书桌占得满满的。
“回万岁爷,奴婢这就退下,这就赶快去收拾。”
月影果然没出乎皇上的意料,一听说是为了这个缘故需要收上她家小姐的书信,登时一改心慌意乱的神态,变得又激动又兴奋。
“这个你大可放心,朕答应过你一早儿到高公公这里取,就绝对不会食言。那,事不宜迟,已经没有多少功夫了,你赶快先下去收拾整理,赶快把书信送过来。”
“回万岁爷,奴婢一定万分小心,绝对不会让主子起半点疑心,只是,您还是要一早小姐醒来之前把这些信还给奴婢,因为奴婢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就会翻出这些书信来左看看右看看。”
这些经历他从来没有说起过,不过现在反倒是为骗得月影的信任撒下弥天大谎提供了基础素材,月影一听是这么一回事儿,当即“心知肚明”。
皇上此番话并不全都是假话,也有一些真实的内容。帝王一旦登基之后,就连平日的言谈话语都要编辑成“圣录”,更不要说诗作文稿了,那更是要编印刊行,以供后人顶礼膜拜,所以他现在着手整理文集手稿是确有其事,然而要说他在给冰凝的书信中写了什么“情诗”,那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了。他确实是为她写过一些“情诗”,只不过从来没有给她看过,因为那些“情诗”全都是他在心情苦闷的时候自己写下来,然后就收进了抽屉里,从来没有给冰凝看过。因为他知道,若是冰凝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他就是写上上万首“情诗”,也难以令她回心转意。而事后两个人情投意合、相亲相爱的时候,他当然就更不可能再把这些“情诗”拿出来给她看了,因为他害怕冰凝笑话他,怎么可能不打自招、自取其辱呢?因此,若是单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和婉然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喜欢将情感深埋在心里,宁可自己饱受相思痛苦煎熬,也不愿向心上人敞开心扉。
“你也不用太担心,朕给你交个底吧,朕这些日子开始着手整理文集书稿以便日后汇编成册,以前给你家小姐的书信里写了些诗稿,想看看有没有值得收录进册的,不过,因为你也不识字,又怕高无庸那个奴才看了去笑话朕,所以就想找你来办这个差事,之所以不能够跟你家小姐说,那是……,那是你家小姐脸皮薄,收了朕的信后,就再也不肯交出来,朕要过多次都不行,若是知道朕要汇辑入册,定是更不会拿出来了,所以朕才不得已会想了这个法子来……”
听着月影的回话里都打着颤音,皇上知道自己故作威严之举起到了预期的效果,想必月影是知道轻重之人,冰凝肚子里的小阿哥就是他手中的法宝,不由得月影敢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不过,看到月影胆战心惊的样子,皇上又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是跟了冰凝十来年的贴身大丫头,平日里不管是服侍冰凝还是服侍他,都是有功劳有苦劳,他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这些全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另外若真是因为被他刚刚的威吓之举吓破了胆,整日里神情恍惚、疑神疑鬼,误了服侍她家主子的正经差事又是得不偿失,念及此,皇上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连语气都温和柔缓了许多。
“回万岁爷,奴婢全都听明白了。”
“那好,你一会儿将娘娘的平日里的那些往来书信统统都收拾出来,所有的,一件都不能少,收拾好之后就即刻交到朕这里来。明天一早你再到高公公这里把书信取回去,放回原处。记住,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来,包括娘娘本人,以后也不许说。如果你想让娘娘妥妥当当地生下小阿哥,你就照朕刚才的吩咐,好好办差。否则出了什么差子,朕绝不会轻饶!就是娘娘本人也保不了你。听明白了吗?”
“回万岁爷,正是。”
“朕问你,你家主子的书信可是都由你收拾着?”
“回万岁爷,奴婢在。”
“月影。”
皇上不是害怕一个小小的奴才,而是害怕月影太忠于冰凝,前脚他刚刚吩咐的事情,后脚就被她透露给了她家主子,那他这一晚上煞费苦心精心设计的计谋可就全都要泡汤了。月影跟了冰凝这么多年,皇上早就将她看透了,既然是对她家小姐忠心耿耿了,那么她只做对她家小姐有利的事情,绝不做半点对冰凝有害之举,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情是对冰凝有百利而无一害,想必就一定能够对皇上言听计从,不过,尽管对月影的忠心放一万个心,皇上仍是决定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身为帝王的震慑作用绝对不能少,
月影的心中七上八下,吓得面无土色,而皇上这边心中更是不停地在打鼓:那三心二意、卖主求荣的奴才委实不敢用,可是眼前这忠心耿耿的奴才,朕怎么也有点儿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