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庸一直在门外提心吊胆地静候着皇上的吩咐,因为已经猜测到今天这件事情闹得动静很大,生怕屋里这几位主子三堂会审的时候掀起滔天巨浪,弄不好还要将他也一并牵连进去,因此就算是在门外候着也是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声。此刻听到皇上在屋里中气十足的这一声吩咐,差点儿把裤子都吓尿了,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快进屋回话才是最重要。
“回万岁爷,奴才在。”
“去把苏总管还有那三个丫头叫进屋里来回话,让清风在一道门候着,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得过来,待那四个奴才进来回话后,你去二道门盯着点儿,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擅自闯进来,立即过来禀报朕。”
对于皇上前半部分吩咐高无庸听得是清清楚楚,可是对于他后半部分的吩咐就立即莫名其妙了。既然皇上都有了吩咐,哪个奴才敢不长眼擅闯寝宫?就是权倾天下的怡亲王都不敢,谁还敢有这个胆量?皇上突然间如此反常也是令高无庸的心中极其没底,虽然预期中的惊滔骇浪并没有发生,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高无庸心中更是担心表面的平静恰恰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高无庸的一时愣神也是大大出乎皇上的意料之外,这可是极少见到的情形,当即面露愠色道:“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赶快传朕的吩咐去?”
“是,是,回万岁爷,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高无庸退下不多时,苏培盛打头,红莲、月影、芳苓三个随后鱼贯而入。在刚刚几位主子三堂会审之际,苏培盛也好好地理清了一下思路,深知情形严重,因而进得门来之后,二话不说,当即伏在远处,跪地请安,另外三个丫头见状,也是心惊肉跳地跟在他的后面跪了下去。
皇上见状,自是没有将他们叫起,而是将目光在他们四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一番,又弄得惊魂未定的这四个奴才再度心跳不止。其实这是皇上的一贯伎俩,每每他要威胁威逼或是威慑奴才的时候,总是会如此不动声色地将气氛搅得甚是骇人,待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根本不用他再多说什么,奴才们自是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个时候就算是事先订立了攻守同盟,就算是事先想好了一万个退路,却是在他的强大气势之下,统统丢盔卸甲、缴械投降,自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敢有半点违逆。
这一次也是没有丝毫例外,就算是“久经沙场”见惯了大世面,从来都是审问别人自有一套的苏培盛都未能幸免,虽然他只是被雅思琦强拉硬拽过来当个证人,没有犯下任何罪过,却也是不知不觉之间受迫于皇上的凌厉攻势,大败而归。
而皇上呢?虽然他的主要目标不是苏大总管,但是只有在大概盯了他们有半盏茶的功夫,当看到苏培盛的脸上都流露出心虚的神色之时,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收回逡巡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终于开了尊口。
“芳苓,你知罪吗?”
芳苓万万没有料到,皇上沉寂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是第一个开审她!按理说他不是应该先讯问苏培盛才对吗?毕竟那可是大总管,又是目击证人,同时还是既深得皇上信任又深受皇后倚重之人,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应该是苏培盛率先开口为这次事件发表一番盖棺定论之语。可事实却是由她一个小小的奴才,甚至连红莲和月影的身份和职位都不如,作为最底层的奴才,第一个回复皇上的问话,这件事情怎么想怎么都让芳苓觉得格外诡异。
更令芳苓心惊肉跳的则是皇上一开口就责问她是否知罪,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信,又是在抓捕贵妃娘娘密谋造反过程中立了大功之人,怎么不说奖赏犒劳,反而成了罪人?心中止不住的疑惑,却又不敢向皇上求疑解惑,于是只得是战战惊惊,硬着头皮回话。
“回万岁爷,奴婢忠心耿耿,精心服侍皇后娘娘,从来没有出过丝毫差池和纰漏,所以……奴婢不知有何罪过……”
皇上本就是要先从气势上压倒芳苓,此刻见这个奴才居然表面恭敬实则狡辩,顿时胸中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当即一拍桌案,腾地站起了身子。
“大胆奴才,犯下滔天大罪,不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反而巧舌如簧、满口胡言,恣意诡辩,朕看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落泪!”
皇上几句话一出口登时将芳苓吓得面如土色,她只是据实回复,怎么到了皇上这里竟成了满口胡言鬼话连篇了?刚刚还想着自己立下大功必得重赏和重用的她,此时早就将这些忘到了脑后头,只想着拼尽全力保住小命再说。只是看皇上的样子,恐怕她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无奈之下,她唯有将雅思琦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当芳苓将绝望的目光投向雅思琦的时候,默然惊觉皇后娘娘竟然故意避开了她发出的求救信号,直接将头扭向了另一边。见此情形芳苓只觉得天都要蹋了下来,她这么拼死拼活地给皇后娘娘卖命,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娘娘连句话都不替她说?那贵妃娘娘通敌谋反的罪名不是已经铁证如山了吗?为何眼看着形势一点一点地脱离了她想像的样子呢?
不甘心自己成为一枚弃子,她可是拼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却换来如此局面,芳苓越想越是觉得悲愤,难不成贵妃娘娘手段高强,连皇后娘娘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那她可怎么办?不想赔上身这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