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不期而遇,冰凝作为嫂子,又是皇嫂,也知道夫妇二人没有任何恶意,于是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来了缓和气氛的重担。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一向做事慢吞吞的,却不想竟是能跟你们先遇到,实在是咱们的缘分呢。”
冰凝率先以礼待人,弄得十三阿哥夫妇更是尴尬也更是愧疚。冰凝再是年纪比他们小许多,但从辈份上来讲,也是他们的长辈,结果他们做小辈的不先给皇嫂行礼请安,反而要让当嫂子的人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这对于尊礼重义的十三阿哥夫妇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于是二人赶快敛眉肃目,向冰凝行礼请安。
“参见年皇嫂,老十三给您请安了。”
十三阿哥说完,萨苏紧接着也是赶快行礼,冰凝自是要将他们叫起,然后朝他们说道:“老十三真是不心疼自己的媳妇,把那么大的一摊子府务交给弟妹,也不说再寻几个得力的奴才来管这些府务,可是将弟妹累坏了,连来我这儿请安的功夫都腾不出来,瞧这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呢。”
冰凝知道萨苏在躲她,也知道萨苏怕她脸面上不好看,所以冰凝特意将这三四个月的不见说成是怡亲王妃被府务缠身,弄得连她们妯娌相见的机会都没有。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冰凝,萨苏恨不能寻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十三阿哥的心情比起萨苏来则更是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感觉。虽然在霍沫和冰凝之间,他的感情天平是偏向霍沫的,但是天生一副侠义心肠的他总是看不得旁人受苦受难。从前他觉得霍沫身世太为凄惨,怜悯加上同情再加上对霍沫才貌双全的欣赏,令他对霍沫一直是心存好感。反之,冰凝对他而言只是路人,是他四哥喜欢的女人,而他四哥又不是只喜欢过冰凝一个人,只是,话虽如此,冰凝实在是一个太特别的存在了,霍沫虽然也有才华,但是少了她的灵动与鬼怪,霍沫也是他四哥喜欢的女人之一,但是只是冰凝从不在乎皇上的感受,敢于挑战一个帝王的权威,这是任何一个女人也做不到的。
现在冰凝又多了一个独一无二,那就是成为皇上的弃妇,成为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之后,冰凝是唯一一个毫不在乎、泰然处之的女人。在她的脸上,十三阿哥看不到半点悲伤,也看不到半点哀怨,更是看不到半点忿恨,相反仍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恬静,仿佛那个被抛弃的女人并不是她,仿佛那个新得宠的女人就是她!
刚刚他还在感慨冰凝初嫁皇上时候的情景,感慨物是人非,然而现在他仍是感慨,却是感慨时光实在是太过眷顾于她,仿佛这十多年的光阴不曾带走一丝一毫的属于她的东西,不管是容颜还是性情,因为她从来没有迷失过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既特立独行,又坚守住自我,不论地位的变化,也不论命运的起起伏伏,永远都坚守住那颗初心。虽然爱情来过又走了,但是爱情从来不是她的唯一,所以她才能够在今天如此腰杆挺直、脊梁挺直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人赞叹,让人佩服,而不是让人讥讽,让人嘲笑。
想到这里,十三阿哥的心理天平一点点地又移了过来,虽然还不能压倒霍沫在他心里的好感度,但至少这两个女人在他心中所占分量已经变得旗鼓相当了,原本就对冰凝相当恭敬的他此刻对她又是敬重三分。
“年皇嫂教训得是,老十三太不懂得体恤萨苏,害得她被府务缠得分不出身来,在您这儿失了这么大的礼,都是老十三的罪过,今儿回府之后老十三就去办这个差事,寻几个得力的大管家过来,让萨苏有功夫多过来您这里几趟。”
众人口中说的全都是虚话和假话,然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脸红心跳、羞愧难当,因为他们全都是好心,全都是善意,不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保得冰凝脸面,免了众人尴尬。
眼见着话已经说开了,于是叔嫂三人就一起进了满园春色的院门。雅思琦因是主人,自是紧张地忙碌着,不见人影,此时在正厅落座的只有春枝和云芳两个人,于是几个人又是一通相互见礼,忙了个不亦乐乎,而就在他们见礼之时,雅思琦终于吩咐完所有的差事,得出空闲回到前厅,又逢淑清正进来,于是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相互见礼,眨眼之间又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听到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于是整个满园春色登时变得鸦雀无声。皇上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到来令众人都闭紧了嘴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园子一下子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虽然这是一个帝王应有的礼仪,但是此刻他却是格外厌烦这个礼仪。
“好了,好了,都起来,都起来吧。这么热闹的园子,朕实在是欢喜得不得了,突然间又静了下来,朕可是不觉得舒坦呢。老十三,你先让你们府里的女人阿哥格格们先坐下,这是家宴,也不是在皇宫,又是过节,所以在朕的跟前,你们还像从前那样,拿朕当你们的四哥就好,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皇上发话了,十三阿哥自然是要赶快遵旨,开口吩咐自己的家眷们尽快落座,而雅思琦也是抛开自己的皇嫂身份,赶快上前尽自己的地主之谊,待众人纷纷落座之后,皇上发现偌大的满园春色正堂竟然是坐得满满当当,原来十三府的家眷们悉数全部前来参加这个家宴,对此皇上先是略显惊诧,继而又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