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时间里,弘时都对这个年姨娘讨厌透顶:额娘被太太冷落,自己又没有机会跟太太说上话,平时在府里就瞧这年姨娘不顺眼,此刻更是“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因此他那小脑袋瓜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如何好好地整治这个年姨娘的各种招数。
他要让这个平时对他不够恭敬、不够谦卑的年姨娘必须吃点儿苦头,知道他小爷不是好惹的。此刻的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打着鬼主意,想着、想着,这主意就想出来了!这不奴才们正摆膳嘛,于是他假意跟淑清撒娇,身子顿时就扑向她怀里的同时开口说道:
“额娘,您头上的珠花要掉了!”
弘时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去给淑清摆弄珠花,然后这只小手半路中就变了方向。他哪里是伸向了他额娘的珠花,而是直直地照着正在布菜的一个奴才的胳膊上伸了过去。
那个正在布菜的奴才不是别人,就是吟雪!吟雪本来是站在冰凝的身后服侍,恰巧这个位置正是宫中太监往席上端盘子上菜的位置,因此她需要给上菜的太监搭把手,将菜盘子端到宴席上。
此时吟雪正接了宫中太监递上来的菜盘子往桌子上摆呢,毫无防备的她被弘时猛地一个突袭,一盘子“金腿烧圆鱼”在她手上就打了一个滑,幸好她眼疾手快,另一只手及时地扶了一下,才没有酿成一盘菜直接扣在地上的严重恶果!
这可是皇上六十大寿的寿宴,如果发生这种事情,她吟雪就是不会被要了半条命,也得是脱了一层皮。虽然金腿、圆鱼还都在盘子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但一盘子的汤汁酱料可是结结实实地洒在了冰凝右侧的整个肩膀,还有几段大葱、两瓣大蒜,半颗大料沥沥拉拉地挂在衣服上。
吟雪吃了一个哑巴亏!她哪儿敢说是弘时阿哥碰了她的胳膊,只能是赶快先找热巾来擦试。好不容易汤汁不再四处横流了,但冰凝整整右肩膀外加右前襟全都是油腻腻的酱汁。今天因为是出席宫中的寿宴,她的服饰完全是按品级穿戴,侧福晋的公服是粉红色旗装。因此,在粉红色旗装的映衬下,那一大片近乎黑色的酱汁极为刺眼夺目。
看着平时漂漂亮亮、光光鲜鲜的年姨娘现在竟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弘时的心中简直就是乐开了花。好在他还没有猖狂到明目张胆的程度,只是把头抵在淑清的怀中,却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笑得身子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淑清根本看不到弘时的表情,感觉到三阿哥在她的怀中浑身颤抖,她以为这孩子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哭了呢,于是一边赶快拍着弘时的后背,一边安慰着:
“时儿,不要怕,有额娘在呢,不就是一个奴才嘛,有什么可怕的,还能反了天不成?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可是当主子的,你就是个吃奶的孩子,你也是主子,她也是奴才!而且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