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没有料到一出门就能够撞见皇上,而皇上也没有料到自己正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与愧疚之中时,竟是被一个胡乱闯入的小太监破坏,更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太监还竟然是一脸喜色!当即是怒不可遏起来。
他才在皇贵妃的册文中夸赞冰凝“驭下宽厚平和”,结果这些奴才竟是立即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这些奴才们真真的是可恨之人,不说感激主子的菩萨心肠,平日待他们这般好心好意,相反竟是对冰凝以怨报德,在自家主子病重即将不治之际,不是一脸悲伤、悲痛欲绝,而是满脸喜色!天底下还有比眼前这个更没有良心的奴才吗?
皇上从来都是一遇到冰凝的问题都会丧失理智,现在因为境况特殊而更加地控制不住情绪,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奴才,皇上当即是怒火滔天,他恨不能当即就将这个奴才就地正法,杀一儆佰、以视正听。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喊一声“来人呐”,就听这奴才居然自己又开了口。
“启禀万岁爷,奴才正要前去与您报信儿呢,那个,娘娘说话了,娘娘说话了。”
“什么?你说什么?”
皇上万没有想到冰凝会开口说话,以为这个奴才在骗他,以图逃过杀身之祸,于是当即横眉立目、杀气腾腾地开口道:“你这是不想活了?那朕就成全了你!”
皇上失去理智,苏大总管却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知道皇上现在是谁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几乎到了一意孤行的程度,虽说他跟这个小太监没什么交情,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但是他担心皇上因为太过悲痛的缘故,情绪冲动之下滥杀无辜。
虽然说皇上想杀谁就杀谁,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可讲,但毕竟现在贵妃娘娘病重,正是需要积福积德求得菩萨保佑的时候。贵妃娘娘多活一分钟,皇上就能好受一分钟,他们这些奴才也能跟着多一分钟的好日子,于是他赶快上前劝道:“启禀万岁爷,您还是先进去看看娘娘的情况吧,万一是真的呢。假若奴才胡言乱语,您什么时候处治都不迟,别耽搁了年主子的诊治才是正经事。”
皇上当然心里最是惦念冰凝,刚刚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才迟迟不肯进去,又遇到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奴才,当即是失去了理智。不过苏培盛的相劝甚是及时,立即将他的注意力从眼前这个以怨报德的没良心奴才身上转到了冰凝。
都说世事无常,皇上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冰凝早早离他而去的现实,但是躲避终究不是法子,就算是眼看着她香消玉陨在他的怀抱中,也总终是两个人在一起,陪了她一程,不致于让她孤单一人独赴黄泉。现在冰凝已然是命无多时,他越是拖延,就越是少看她一眼,想通了这一点,皇上自是顾不得眼前这个大逆不道的小太监了,而是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子。
皇上一路急行来到寝宫,守在门口的奴才没有想到皇上突然间出现在眼前,刚刚俯身请安,还来不及抬手挑帘,就见皇上早已经等不及了,直接自己抬手挑了珠帘,登时珠子相撞相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众人皆是心惊肉跳,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皇上一脸悲伤,失魂落魄地径直进了房里,也没有顾得上注意此刻是哪个奴才值守在冰凝的身边,直接奔向了床榻。就像他前几天离开时的那样,皇上神情悲怆地牵上冰凝的手,目光呆呆地望向那个深陷昏迷,毫无半点反应的女人,一时间竟是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
“凝儿,朕好像记得,你的家人都是这么叫你的,朕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你,本想给你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可是总是找不到,仿佛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名字最能配得上如此冰清玉洁的你。然后一拖再拖,拖到现在,朕除了借用你在娘家的闺名之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才好。
朕知道,这一年来,朕负了你,害得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的心里一定是恨透了朕。朕知道,不管朕再解释什么,或是再做什么,都挽不回来你的心,你早已经恨到连六十阿哥都不管了,不但让朕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世上,还让小阿哥也一并孤孤单单没有额娘的疼爱,自己一个人就走,你这是要用这个法子来处罚朕,是吗?你对朕可以这么狠心,可是你对小阿哥也狠得下这个心吗?
凝儿,朕知道你惦念家人,现在你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朕,恨不能直接断了干系才好,只想和家人在一起,朕知道这是朕咎由自取,就遂了你的愿吧,所以特别早早地请了她们过来陪你,你的嫂子,你的奴才,她们都来了,日日夜夜地陪伴在你的身边,如果家人的陪伴,能够不让你再苦楚,那朕就下令,你的家人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算你的病好了,她们也一样还能继续陪你……”
“二哥,二哥……”
皇上正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却是不想突然间听到了冰凝开口,天啊!自从他生辰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冰凝睁开过眼睛,也再也没有听到过冰凝开口说半个字,现在这个突然间的开口,虽然口中所念是他恨之入骨的逆臣贼子,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要是冰凝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只要是能够开口对他说一句话,哪怕是“臣妾恨透了您,永生永世也不想再见到您”,在他的耳朵里听来,都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话。
“凝儿,凝儿,你醒了吗?你醒了吗?快回答朕,快回答朕。”
“二哥,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