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开始沉浸在巨大的沮丧与后悔之中,因而对于含烟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然而当含烟语气又急又高,喋喋不休地在讲述起那件陈年往事之后,终于皇上回过神儿来,越听越是觉得喜出望外,因为含烟的这个回复终于跟他前面的那些推理严丝合缝了起来。
含烟心急如焚,皇上比她更加心急如焚,因此还不待她说完,就立即开口反问起来。
“你说那天两个主子进香回来,是什么时候?是晌午还是下午还是……”
皇上不敢再问下去,都说近乡情怯,他是越是接近事实的真相就越是害怕越是胆怯,生怕含烟开口的回复又一次给他这颗炎热急切的心泼上一盆冷水,那可真是会要了他的命了!
皇上突然间的回过神儿来吓了含烟一跳,对于他不加掩饰的急切心情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回复有没有救到娘娘,还是说适得其反,令冰凝更是罪加一等?
含烟的迟迟不语简直是要将皇上逼疯了,害怕她说出来的结果自己无法接受,又不想继续忍受无尽的折磨,他终于极度失态地一把抓住含烟的衣领,犹如来自地狱的阎王爷,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心存妄想,企图在朕的面前耍鬼花招,你若说对了,朕念在你忠心护主的情面上,可以饶你一命,若是说错了,现在就去见阎王。”
什么才叫“说对了?”含烟当然是被皇上这句话给弄得彻底发懵了。不过也难怪皇上会将一腔怒火全都发在了含烟的身上,他确实是急红了眼。这一晚上他在含烟这里受了太多的“憋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痛下闷棍,打得他昏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因此他的满腔怒火不发在含烟身上还能发到谁的身上?此外他更是害怕听到不想得到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又是从含烟口中说出来的,惹得他恼羞成怒,含烟若不罪加一等不足平息他的怒火与愤慨。
所以皇上才会制定了一个这么不讲理、不公平的游戏规则,若事实与他意愿相符,含烟勉强逃过一劫,若事实与他的意愿不相符合,那么对不起,含烟要对她一整晚不停地“激怒”他的行为负下全部责任!
皇上急红了眼才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跟一个昏君无异,而含烟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她只是关心冰凝的安危。如果她回答得不对,她丢了小命不算什么,娘娘可是要遭了大秧了!可是回答什么才是“说对了”?君心难测,果然此言不虚。
此时此刻,换作含烟要被皇上给逼疯了,响午,下午,晚上,晚上,下午,晌午……就这么三个时间,含烟翻来覆去地掂量,却是根本就掂量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对的”。本想从皇上的表情上捕捉一些信息,却是不想含烟才偷偷抬了一下眼皮,登时皇上那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扑面而来,她再是不不畏惧皇上,然而这个时候终是从气势上就败下阵来。
从皇上那里寻不到蛛丝马迹,自己又分辨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对冰凝最有利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含烟不得不默默地在心中祈求冰凝的宽恕。
“对不住,娘娘,实在是对不住,含烟就是个笨人粗人,不知道万岁爷想听什么,那含烟就只能是如实相告了,万一不是万岁爷想听的,让您受了牵连,含烟真真不是故意存心的,菩萨佛祖都能证明含烟的一片忠心,若是害了您,含烟就直接跳了河去陪您走那黄泉一遭,以证忠心,只求娘娘您千万不要以为含烟是卖主求荣、贪生怕死之人。”
默默地说完这一切,含烟终于开了口道:“启禀万岁爷,那天两位小姐从岫云寺进香回来已经很晚了,约摸是有二更天的样子。”
二更天?虽然这个回答不是皇上想要的“一更天”,但也总比晌午或是下午要好多了,至少离一更天非常的近。整整一个晚上,皇上终于得到了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心情明显好了一些,面色也不再那么凶神恶煞一般,继而又刨要问底起来其它的问题。
“娘娘把琴弦给弹断了?”
见皇上的面色好了许多,含烟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将皇上态度转变归功于自己的据实回答,看来这个宝算是押对了,因此面对皇上的新问题,也是一五一十,不敢有半点虚假之词。
“回万岁爷,娘娘确实是将琴弦给弹断了,手也被磨了一个大血泡,大小姐见了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地劝娘娘,娘娘先是说不想……”
“不想什么?”
关键时刻含烟又吞吞吐吐起来,气得皇上又禁不住吹胡子瞪眼。见皇上又怒气冲天起来,含烟也不敢再支支吾吾。
“就是不想进宫当娘娘……”
又来了!这三天皇上翻来覆去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不想进宫当娘娘”,虽然这句话现在听来还是那么的刺耳和扎心,不过一来听得多了,耳朵也是起了茧子,二来心中已经认定了冰凝就是他琴瑟和鸣之人,知道她是因为心底有“心上人”,而那个“心上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他,总算是极大地消减了他的怨气,故而没有对含烟口中的“不想进宫当娘娘”表现出更多的恼怒。
含烟哪里知道这些原委?她只知道冰凝的这句话极是大逆不道,戳到他的痛处,自然是不想在他盛怒的情况下,再用这句话来刺激他,却是不想,这一回皇上听了这句话之后,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触就怒,很是奇怪。不过奇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