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上发现了冰凝的丧仪既简陋又寒酸到了不成体统的程度,原本就因为冰凝的过世而悲愤交加,现在再亲眼所见她的丧仪竟是不堪,生前没有让她享受到应有的荣华富贵,过世之后也没有能够令她极尽哀荣,皇上由悲到愤再到怒,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犹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苏培盛,你好大的胆子,将皇贵妃娘娘的丧仪筹办得如此随随便便,敷衍潦草,你简直就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苏培盛本是好心相劝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却是没有想到拍马屁竟是拍到了马腿上,没吃到狐狸惹上一身臊,被皇上问起罪来。这是其一,其二则是他实在是太冤枉了!虽然他是大总管,可他到底还是奴才,奴才岂能不听主子的?
那么在皇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时间,前景不明、甚是堪忧的情况下,谁是他这个大总管应该听命的主子呢?自然是皇后和怡亲王二人。事实也是如此,这两天当中,他们叔嫂二人联起手来,由皇后主内怡亲王主外,镇守大局,而皇贵妃丧仪又是后宫之事,就算是怡亲王都要听皇后娘娘的,更不要说苏培盛这个奴才了,当然是皇后指东他就不敢打西,现在被皇上一怒之下问了死罪,他怎么可能甘心接受?于是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灵堂当中,为自己鸣冤叫屈。
“回万岁爷,奴才冤枉,奴才冤枉。”
“冤枉?朕能冤枉了你?不说别的,就凭没有朕的吩咐,你擅自行事这一桩,死罪绝对难逃!”
“回万岁爷,奴才确实冤枉!确实冤枉!您歇息了整整两天两夜,再若是等您的吩咐,年主子的丧仪就耽搁了,所以……”
“什么?你说朕歇息了有两天两夜?”
“回万岁爷,正是,正是。”
皇上一听说自己歇息了两天两夜,当即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离开冰凝已经两天两夜了?可是他为何一直都觉得才刚刚与她一吻话别,手中还留有她的余香?他根本无法接受让冰凝孤苦一人冷冷清清地,于是就将所有的愤怒一骨脑地统统发泄在了苏培盛的身上。
“你胡说八道!朕歇息了几日与你犯下死罪有何干系?一则你跟了朕快有三十年了,这些规矩还用朕再教你吗?二则你难道不知道年主子是皇贵妃娘娘吗?三则年主子一向宽厚仁和,待你也是不薄!不论是哪一条你都是死有余辜!”
苏培盛不是第一次被皇上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然而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出来与往常不一样来。往常皇上虽然在气头上也是会骂他一个狗血喷头,但更多地是“虚张声势”,本心上并没有想要真的将他绳之以法;然而这一次,显而易见皇上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而引发他愤怒的缘由也显而易见,是皇贵妃娘娘。
苏培盛被皇上骂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害怕,因为他真切地感觉到了死神正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他。为了给主子伸冤而处死一个奴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他的冤谁替他伸呢?他说出来实情虽然会得罪皇后娘娘,可是总比搭上自己的这条小命要强很多。
“回万岁爷,您教训得全都对,奴才甘心领罪。只是,奴才再是总管,也终究是奴才,还是要听从主子的吩咐,您歇息的这两日里,不说别的事情,只说年主子丧仪这一桩,也是半点都耽搁不起。奴才一向谦恭谨慎,凡事都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才敢行事,您就是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什么?你敢说你的每一件差事全都是得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
“奴才敢用人头担保,奴才绝对没有半句谎言。”
皇后娘娘?皇上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雅思琦一向与冰凝交好,后妃情同姐妹,共襄内政,对此,他是多么引以为傲,又是多么的欣慰赞许,现在苏培盛将皇贵妃丧仪简陋的罪责直接推到皇后的身上,他是该相信苏培盛还是该相信雅思琦?
尽管悲愤交加,然而皇上的头脑很是清醒,从前后妃之间确实是姐妹情深,特别是八月十五的那场对诗赛,雅思琦主动暗中帮助冰凝共同对抗霍沫,极大地弥补了他对冰凝的伤害,令冰凝不至于太过孤立,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然而才不过短短两个月,从他生辰那日开始,雅思琦的态度竟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冰凝的敌意达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更是极尽当众羞辱刁难之能事,后妃失和昭然若揭。然而那个时候他正处于倒年大计的最后收尾阶段,无法亲自追究,只待过了风头再说,却是不想,冰凝没有等来平反昭雪的日子含冤离世,而雅思琦却趁着他万分悲痛无暇它顾之际,有恃无恐、大权独揽,最终酿成如此大的祸端,他怎么对得起含冤离世的冰凝?
毋庸置疑,皇上选择了相信苏培盛,只是,他从来都不是偏听偏信之人,即便种种迹象已经予以充分证实,而且他自己也产生了主观性意见,然而他必须得到足够的证据,才不会冤枉每一个人。
“传朕的吩咐,宣怡亲王进见!”
说完皇上再也不去理会诚惶诚恐的苏培盛,而是一个转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风寄燕然,直奔九州清宴。高无庸、小吴子等人见状,总算是立即回过味来,于是又像刚才过来的时候那样,拔脚就追在他的身后,然而直到进了九州清宴的大门,他们十好几个奴才也是没有一个能够追得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