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月影发下的“天打五雷轰”的毒誓,皇上彻底地没有了半点法子,可是他确实是感觉冰凝的病情实在是太过蹊跷,若不是当时他亲自来过风寄燕然,亲耳听到了冰凝对翠珠讲的那番话,他或许就相信了此前关于庸医耽搁了娘娘病情的判断,然而现在,他哪里还能再继续相信呢,那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陷入了困顿之中的皇上实在是没了法子,不得不将身子转向了冰凝的灵位,望着灵牌上他亲笔写下的“敦肃皇贵妃”五个字,瞬间又是觉得眼眶一热,嗓子也是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觉得沉重了起来。
第一次知道她的闺名,还是出自雅思琦之口:“启禀爷,今个儿年妹妹向妾身行了敬茶礼,还和姐妹们一块儿相互说了彼此的闺名,妾身真是没有想到,春枝的名字那么好听,又是芍药又是蔷薇的,倒是年妹妹,那么漂亮标致的人儿,名字却是什么愁云惨淡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那么娇柔的她,名字却是出自如此磅礴大气的“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那个时候他还嘲笑年大人一肚子的学问为何给如花似玉的女儿起个这么不相配的名字,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唯有这个名字,才真真的是配得上她,“冰凝”二字表面上看起来与一般女子无异,而内在蕴含的画面却是另外一番边塞军营的豪迈场景。且不说春枝的名字根本就是她父母胡乱起的名字,与什么芍药、蔷薇根本就不没有半点干系,就算是她父亲真真的是个学问人,也确实是因为那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而为她取的芳名,那艳俗的芍药与蔷薇哪里能与“千里冰封、万里雪凝”相提并论呢?
现在皇上终于明白了年大人当初为爱女起名的良苦用心了,如此恰如其分的名字,也唯有知女莫如父的年大人能够想得出来。年大人和皇上算得上冰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为她的出生选定了“冰凝”作为她的闺名,夫君为她的过逝选定了“敦肃”作为她的谥号,殊归同途。
想到这里,皇上眼眶中蓄积了好久的泪珠终是无声地滴落下来。从前他一直不知道在私底下如何称呼她,原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完全懂她,现在他全都懂了她,她却等不及去了佛国仙界……
因为见到“敦肃皇贵妃”的灵牌,睹物思人,皇上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初次知晓冰凝闺名的情形,越是回忆就越是怀念,往事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了他的记忆中,一浪拍打着一浪,不停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因为知道了冰凝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钟爱之人,因而对于从前的那些误会,还有冰凝所受的那些委屈就格外地后悔,而最让他悔恨万分的就是他执意带上婉然一同前往的塞外行围。
他对冰凝百般挑剔刁难,却当着她的面对婉然频频示爱,幸好那个时候冰凝并不知道他就是与她月下相约的心上人,不然的话,她岂不是要伤透了心?
一想到曾经的塞外行围,皇上真真的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特别是因为婉然手被烫伤而为了顺利请到太医医治,他竟然当着冰凝的面吩咐吟雪将婉然扮成他的侍妾!这简直是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却是由他亲口吩咐,亲自做出,真真的是……
万幸,万幸,那个时候冰凝不但不不知道他就是她的心上人,而且还对他怀着无比强烈的恨意,才让他愧疚万分的心稍稍得到此许的安慰。
因为他知道婉然的聪慧比不上冰凝的一半,因此那天能够涉险过关,瞒过了胡太医的眼睛能够让婉然顺利得到医治,一定全都是冰凝的功劳。可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那个时候他一心都放在婉然的身上,放在婉然的伤势上,因而没有猜想过惊心动魄的过程,现在他是多么地想要知道冰凝的智慧有多么的高超,然而当事的主仆三人中,两个已经作古,一个远嫁民间……
可是他还是不死心,月影虽然没有一同塞外行围,可是吟雪回来之后,怎么可能没有跟月影说起过?
“月影,朕问你,十几年前,吟雪陪你家主子,还有十四爷的格格一同与朕塞外行围,十四爷格格的手被烫伤了,你家小姐是如何让胡太医给诊治的?”
月影正在为如何让翠珠免于皇上的审问而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之际,突然间被皇上问了这句话,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当即是愣住了。
“回,回万,岁爷,奴婢,奴婢当初没有伺候小姐一并随行塞外……”
“朕当然知道,朕只是问你,吟雪回来没有跟你说起过吗?”
月影之所以回话说自己没有随行塞外,当然是因为没有搞清楚皇上为何从咄咄逼人的质疑翠珠问题上突然间跳到十几年前的旧事重提上面,害怕多说多错,因而只得是拿自己没有随行做借口,岂料皇上并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一句话就问到了关键所在,令月影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情急之下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对策,唯有被皇上牵着鼻子走,实话实说。
“吟雪倒是说起过,功夫有些太长了,奴婢得好好想想……,就是,好像吟雪说,是您要二小姐假扮您的侍妾……”
“你,你,你别说了,别说了,朕只是问你,娘娘怎么瞒过胡太医的火眼金睛的!”
皇上本是想知道冰凝小小年纪如何智勇超群,却是不想月影一开口就说到了他的痛处,弄得他登时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