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六年前丹桂飘香的永和宫中初相遇,情根深种的十四阿哥就开始了每日不缀、雷打不动的祈祷,祈祷的内容虽然五花八门,但都是围绕冰凝展开。祈祷她福寿安康,祈祷她的心里也有一寸地方留给他,祈祷她不得宠,又祈祷她得宠……
当冰凝香消玉陨的消息从京城传到遵化十四府之后,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十四阿哥几乎是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若不是想着要和皇上继续斗争到底,替冰凝讨个公道回来,恐怕早就也是命归西天。
待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下来,也是十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每日不缀的倾心祈祷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告慰亡灵。按一般的规矩,都是每日固守时辰的三次守灵,然而这些规矩对十四阿哥来讲统统都没有用处,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守在冰凝的亡灵面前,分分秒秒寄托他的哀思。
自从得到冰凝过世的消息之后,他没有离开过十四府半步,一个多月下来,堆积了无数的大事小事。今天是大年初四,这荒郊野岭、穷乡僻壤之地,十四阿哥再是没有亲戚,也还有几个朋友需要走动,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出了趟门。
从前他还是喜欢参加这些活动的,既可以借酒浇愁麻痹自己的神经,又可以营造一个花天酒地的景象麻痹皇上的神经。可是现在,当他再度踏入酒肆,再度被酒肉朋友众星捧月般簇拥其中的时候,竟是没有了半点心思。
都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这次赴约本就怀着巨大的悲痛,烈酒入喉,自是如干柴遇烈火般瞬间就在胸口炸裂开来。从本意上来讲,他当然是想借酒浇愁,一醉方休才好,麻痹皇上的同时也麻痹了自己,从而获得暂时的精神上的解脱,不至于整日整夜地在情海中苦苦煎熬。
然而他又是不敢,因为他害怕自己会酒后失言。从前他经常烂醉如泥,当然更是会酒后失言,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因为所谓的“失言”无非是痛骂几句皇上而已,而这些都是尽人皆知之事,就算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也是拿他这个亲兄弟奈何不了什么,他有什么好害怕的?然而这一回却不然,他害怕自己酒后失言,字字句句都是向皇贵妃倾诉的相思之苦,落下的相思之泪。他更是害怕将冰凝一个人撇在冷冷清清的灵堂之中,他在这里花天洒地,她在那里孤单凄苦,所以才一口酒入喉,他就只想早早结束眼前的这一切,早早回去陪伴他的仙子。
众人眼见十四爷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是因为前几天被皇上突然下旨从郡王降为固山贝子之事而郁郁寡欢,于是纷纷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结果他们不劝还好,越是劝不到点子上,越是令十四阿哥悲愤交加,因而连宴席还没有结束就阴沉着一张脸提前告辞了。
从酒肆回十四府的这一路上,短短几里地,竟是扬了四五十次鞭子,恨不能马儿会那腾云驾雾的功夫,让他能够眨眼之间就回了府里,回到冰凝的灵堂前。他的心情是如此的迫不急待,脚步是如此之快,以至回房歇息的翠珠都没有来得及得了消息前来服侍。喜福是陪他前去参加宴席的奴才,自是知道他家爷此刻要做什么,于是悄没声儿地止步在了院门口,既不会讨了自家主子的嫌,也能够阻挡住闲杂人等,免得窥去了十四阿哥的私密。
进府之后的十四阿哥只想第一时间来到冰凝的灵前,与其说他这是在告慰冰凝的亡灵,不如说他希望冰凝的亡灵能够安抚他这颗混乱不堪的心,唯有在冰凝面前,他才愿意敞开心扉,也唯有冰凝,才能够抚平他的创伤。
一切都如往常一模一样,十四阿哥一旦开了头,就迅速地沉浸在了他与冰凝的世界里,浑然不知周遭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现在他进来之前,月影已经“捷足先登”,也是因为月影早已经哭昏了过去,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十四阿哥就算是没有陷入忘我的境界中,也是极不容易发现月影的存在。
因此,当他正与冰凝说着早已经说过千百次的同样的话的时候,突然间被一阵巨大的声响惊醒,猛然间抬起头来,竟是万万没有料到,撞上的是月影悲痛万分、泪流满面的脸庞。
“月影?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尽管大年三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和翠珠一起就是在这里三面对质,尽管月影是冰凝的贴身奴才,在他的眼中就是冰凝的化身,然而,他还是清醒地认识到,月影不是冰凝,而这里是他的圣地,是他供奉仙子的地方,月影怎么能擅自闯入呢?因此突然间见到月影的一刹那,十四阿哥在震惊之余,同时也充满了愤怒。
对于擅自闯入十四阿哥视若神圣之地的地方,月影自知理亏,又是因为充分了解了十四阿哥对冰凝付出的真心真情还有曾经的所有鼎力相助,让她在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特别是想到不久之后的皇上终将会拥有别的女人,终将会忘掉她家小姐,而十四阿哥却是将冰凝如此放在心上,让月影更是对十四阿哥充满了敬佩之意。
从前月影对十四府的情况不甚了解,只知道十四爷是个专门与皇上做对的活阎王,还害惨了她家小姐。然而入府的短短几天,当她对十四府的情况全面了解之后,慢慢又心生了许多的不理解。十四府的女人怎么没有一个得宠的?
那些死的疯的都不说了,就说这些还好好活着的,翠珠可是被十四阿哥亲自向皇上请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