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郁霓裳就像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始终与她保持着五步之距,“我胡说?我是不是在胡说,外祖母心里一清二楚,为了窃取皇位,谋杀亲夫,陷害皇子,霓裳倒是想问问,外祖母有何颜面去见我死去的外祖父?”
“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舒太妃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她大概从来都不曾想到,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竟然是在身边养了一只白眼狼,时时刻刻准备对自己伸出锋利的爪子!
“大逆不道?霓裳自幼跟在外祖母身边,只不过是耳濡目染,懂些皮毛罢了,与外祖母相比,还差得远呢!”
郁霓裳看了一眼地上被打翻的药碗,弯下腰拾起,重新又倒了一碗,她以调羹徐徐搅拌,慢步走到床边,舀了一勺,送到舒太妃唇边,却被舒太妃推开,对此,她并没有感到意外,依旧笑靥如花。
左手拇指与中指捏住舒太妃的下巴,将整碗浓得发黑的汤药强行灌入其口中,舒太妃费力挣扎着,奈何又怎敌得过风华正茂的郁霓裳?
“你竟然敢……”
舒太妃捂着自己喉咙,想要将被灌下的汤药吐出,可惜怎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耳畔传来郁霓裳轻飘飘的一句话,“外祖母,以后舒家有霓裳照料,您可以放心地与外祖父还有皇上一家团聚了吧?”
语落,舒太妃只觉得一阵胸闷,紧接着呼吸不畅,紧紧盯着郁霓裳渐步离开的背影,视野中的女子身影愈发模糊,直至她走到雕花圆形拱门处,舒太妃的手从空中重重落下,同时失去了原本就极为轻浅的呼吸……
郁霓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窗外的苍穹收回,心中感慨万千:十余年的蛰伏与等待,终于亲手送她入地狱,外公、父亲,你们都看到了吗?
脚步轻移,直至外室,太医、宫女们纷纷屈膝行礼,郁霓裳清眸扫了一眼,紧接着面露悲戚之色,断断续续道:“皇上殡天,皇祖母悲痛欲绝,凤体江河日下,刚刚……刚刚已经随皇上去了……”
这一刻,碧如宫中的侍女们泣不成声,反倒是太医们较为冷静,来到郁霓裳身畔,纷纷劝慰道:“太妃与皇上母子情深,追随皇上而去,小郡主请节哀……”
郁霓裳失魂落魄般走出宫殿,似是因为此事深受打击,恰在此时,一名侍女匆匆而来,脚步生风,稳健无比,一看就知道身怀绝技,她见到郁霓裳,急忙行了个礼,而后踮起脚尖,在她而后悄声道:“郡主,舒公子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北城门。”
“格杀勿论。”
冰冷的话从郁霓裳唇畔逸出,像是夹杂了冬日的寒风,吹袭而至,令人如坠冰窖,冷得发寒。
“是。”
侍女点了点头,又匆匆离开,宛如在风中飘舞的梅花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申时三刻,齐都北城庆云街。
大概是齐皇今日下葬的缘故,整个齐都都显得分外萧条,再加上是冬季,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舒明澈马不停蹄地从北城门直奔皇宫,不料在庆云街遇到了埋伏,先是路上拉起的天蚕丝截断马腿,后是接踵而至的连翻刺杀。
即使出动舒门死士也一无所获,因为行刺之人显然也懂得舒门死士的驾驭方法,这让舒明澈心中警铃大震,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出自舒家……
可是,舒家由姑祖母执掌,而他是未来的舒家家主,他实在是想不出有谁敢在姑祖母的眼皮底下阳奉阴违,直至看到茶馆二楼上女子手持茶勺悠然挖出茶叶的女子……
他一剑劈开窗子,飞身而入,正要上前,不料郁霓裳连眼神都不曾移开一下,继续研究她的茶道,四名高手挡在了她的身前,配合得天衣无缝,激烈缠斗,不多时便擒住了舒明澈。
“以霓裳郡主的身份,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吧?”
舒明澈紧盯着眼前身披素衣的女子,她眉眼清冷,全无过往的怯懦,像是一夕之间脱胎换骨了一般。
“有何不妥?”
郁霓裳放下茶勺,徐徐站起,她潜伏舒太妃身边十余年,对于舒家自然也熟悉无比,想要拔除舒明澈布下的眼线,并非难如登天,更何况她现在手握舒门信物。
原本舒太妃对她施展媚术,是想让她将东西交给舒明澈,不过舒太妃没想到的是,她遗传了郁章的阴阳鬼眼,不受摄魂这类术法的影响,她收下信物,瞒着舒太妃,凭借多年来的明察暗访,除掉舒家里属于舒太妃和舒明澈的心腹,并安插自己的人,把舒家牢牢控制在手中!
“舒公子,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外祖母生前待你不薄,若是在死后有你陪伴,想必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郁霓裳浅浅一笑,明明是如此充满杀气的话,从她口中却是这般平静地道出,仿佛是在说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是你做的?”
舒明澈若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那他这些年算是白活了,郁霓裳能出动舒家的人,这已经能说明太多问题。
郁霓裳只是淡淡微笑着,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宝剑,缓缓抽出,寒光一闪,银剑出鞘,从舒明澈喉咙上直穿而过,而后慢慢地抽出,扔在地上,吩咐暗卫,“收拾干净了。”
她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既然选择要舒明澈的命,她只需要目的达成,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喜欢在对方死之前让人死得明白,在她眼里,说得越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