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困阵里关着的罪魁祸首,秦悦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说你一直待在静湖,可我来此仔细探查过,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
青年倨傲地别过脸,满面凛然:“我凭什么告诉你?”他的心里,始终有着高阶修士的骄傲,不愿意在秦悦面前低头。火然 ?文 ?.ranen`
秦悦晃了晃笛子:“道友,好汉不吃眼前亏哪。”
青年面露犹豫,但还是不置一词。
秦悦轻笑了两声:“自伤神识确实能躲开音攻,但对神识的损伤极大,而且据说非常痛楚。”没有神识的秦悦好言好语地劝着,“你若执意用这个法子和我作对,我也不拦你。”
青年一副挣扎的神色。
秦悦找了枚丹药出来,敷在受伤的脸上:“我师门据此不远,仅要两三天的路程。你若什么都不说,我这就去请援手。想来你在这儿待上五六天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
其实她往返观云宗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她故意把时日说短了,是有心想看看这个青年的反应,也好决定是威逼还是利诱。
青年到底没有秦悦思虑的多,闻言便灰白了脸色。
秦悦微微一笑:“你究竟躲在静湖何处?”
“每隔三月,湖底就会有一个漩涡出现。通过这个漩涡,可以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里灵宝层出不穷,但也危机重重。”青年缓慢说道,只感觉身为结丹修士的威严崩塌了,还崩塌在一个炼气七层的女修面前。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一直待在那个地方,要灵芝的时候才会回来。”
秦悦心下大喜:莫非这个漩涡就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传送阵?她回北川有望了!
“我问你,这个漩涡最快什么时候出现?”秦悦忙道。
“这一次的漩涡已经过去了,下一次要再等三个月。”
秦悦也不急。三个月就三个月吧,反正她已经等了将近十年了。
“现在你可以把这个阵法解开了吗?”青年实在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秦悦没有应他,思量了片刻,反问道:“你要灵芝做什么?为什么威胁那些凡人替你寻来?”她实在想不通。修仙世界中的灵芝数不胜数,一百年的也不少见。他好歹也有结丹后期的修为,怎么就不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青年心道:“罢了罢了,说一句也是说,说十句也是说。她问什么我只管回答便是。”
于是秦悦就听见困阵里的男修颇有条理地说道:“我曾经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种进阶秘法,所需之物就是百年的灵芝。但这些灵芝也有个讲究,就是只能生在凡俗,而不能长在修仙世界,否则前功尽弃。”
“那你也不能让那些毫无法力的凡人替你寻来啊。”秦悦颇为无语,“你还生……生啖人家的幼子。”
青年摇首:“谁说我生啖他们的幼子了?我只是把他们捉来关着了而已。”
秦悦一愣,上前两步:“关在哪儿了?”
“我忘记这群凡人不能辟谷了。”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们都饿死了。”
秦悦睁大了眼眸:“你还有没有点道义?”
“我想结婴啊。”青年惆怅地仰首,看着头顶缓缓流动的湖水,“我已经在结丹后期困了三百年,只剩下区区七十年有余的寿元了。不管这个凭借灵芝进阶的法子是真是假,哪怕它只有一星半点的渺茫希望,我都愿意试一试。”
秦悦看了他两眼,声音凉薄:“那你想不想在结丹后期再困上七十多年?”
“你……”青年迟疑地看着她。
“作恶多端,万死亦不为过。”秦悦漠然地点评,“你别想着我会放你出来,你就在这儿等着坐化吧。”
她撂下这一句,正打算走,想想又不放心,又把这个困阵加固了几分。在其外另设了一个幻阵,确保途经此处的修士不会误入而顺手搭救了他。
青年就看着秦悦在几颗石头旁边转来转去,时不时闭眸演算一番,再联想她方才的话,青年的面上浮出不敢置信:“你想把我困在这儿,直到我寿元耗尽?”
秦悦赞许地点头:“不错,尚能领悟我的心意。”
青年瞪着眼睛:“你敢!”
秦悦扬着声调“哦”了一声,看向青年的目光和看一汪湖水没有区别,平静,淡漠,似是面前这人的存在与否与她没有分毫干系。
青年颓然:“你有本事灭杀了我,就这么关着算什么事儿。”
秦悦曾经被困元道钟多年,自然知道这种“一身修为掩埋于此,今生仙路不再前进”的痛苦与绝望,现在却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反倒觉得此人合该用这种方法惩戒,如此才能让他在往后的孤寂年月里悔恨自己的罪行。
最终秦悦浅浅一笑:“我唯恐脏了我的手。”
青年看着秦悦的身影慢慢走远,满心不甘,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结界上。阵法纹丝未动,显然坚不可摧。
他现在连自我了断的心思都有,只是舍不得罢了——舍不得本可以结婴的一线生机,舍不得唯他一人知晓的湖底漩涡,舍不得这繁华世界,浩浩仙途。
但他却只能在这待着,坐视着自己的寿元一点一点地流逝,等着自己坐化的那一天来临。于他而言,求死不忍,求生不愿。
那个女修真真会折磨人——她是算准了我这般两难的心境吧?生之于死,于我而言,不过是多看几年静湖的水,多回忆几回此生的遗憾。
她明明只有炼气七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