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目看去,却见高微蹲身弯腰,她身前地面上躺着个人,尚昆舒了口气,几步过去,便见那人披头散发,全身浴血,手中牢牢握着一把残破的长剑。
再一细看,呵,熟人啊。
高微警惕的环顾四周,她先看到那人的剑十分眼熟,便知是此前失散万仞剑宗弟子,见他全身是血摇摇晃晃,便赶忙冲出去想扶上一把,谁知那人神志不清,见有人来便一剑刺过。
要说万仞剑宗不愧剑宗之名,那一剑去势无回,带着与敌携亡的惨烈,若他没有受伤,高微只怕是躲不过的,可那人已是强弩之末,一剑刺出,被高微拔剑格挡后,整个人便噗通一声,立扑于地。
尚昆蹲身去看他伤势,高微则揉了揉震麻的虎口,她虽出剑格挡招架,但那一剑委实凌厉,若非后力不济,差一点就划破了她咽喉,思及此心中竟有几分侥幸之意。
她已从身形服饰认出来人,正是那个傲慢冷淡的齐彦杰,本来她对此人颇无好感,可见他剑势惊人,若非受伤,自己只怕不是对手,当下暗暗点头,心道不管这人脾性如何,剑术修为倒真是不错。
尚昆瞟了眼昏迷中的齐彦杰,撇撇嘴,不待高微出声便一把抓起他的腿,两步拖到大树后,然后解开那少年残破不堪的衣襟,便见他胸口血肉模糊,竟似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去一块皮肉般,真是看一眼都替他疼。
散修少年牙缝里嘶了一声,摇摇头,收起那几分幸灾乐祸之心,伸手去探地上少年的腰间,果然给他找到了一个白色丝囊,他解开系带,又聚灵于掌,想破去这乾坤袋上禁制。
“你干嘛呢!”高微见他如此行径,几近趁火打劫,便暗暗皱眉。
那禁制十分好破,说来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尚昆探手入袋,嘴里却理直气壮:“找伤药啊,怎么着,救他一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咱们自己倒贴这伤药啊?”
高微眼皮一抽,救人如救火,更不用说齐彦杰这货奄奄一息,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她不管那磨磨蹭蹭还在找伤药的尚昆,飞快的结了个手印,双手笼上一层流水般的清光,随着她的手势,粼粼清光如细雨般落入齐彦杰的身体,而他胸口那片狰狞的伤口随着水灵滋润之力的注入,开始缓缓的止血结痂。
那边厢,尚昆翻翻捡捡,取出一个玉瓶,又顺手将乾坤袋往怀中一揣,见高微直接上手疗伤,摇头啧啧道:“小妹子,你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啊?这般疗伤,可是颇耗灵力呢,哎,自古情关难过,连你这么个小姑娘都不能免俗啊!”
听到他这般胡言乱语,高微眼皮直跳,却不答话,半晌后见齐彦杰伤口结痂,便缓缓放下手来,这般用水灵为人疗伤还是头一次,耗费自然甚大,连脸色都呈现出几分不自然的苍白。
但她到底只是练气修为,纵然水灵有润泽万物之力,以她修为只能催动水灵止血结痂,愈合较浅外伤,至于去腐生肌,调理经脉便力所不及了。齐彦杰昏迷不醒,想必还有内伤在身,尚昆也乖觉,见她停手,便打开手中玉瓶,将瓶口凑到鼻前闻了闻,赞道:“回春丹,好货色啊!土豪,真土豪!”
一边说,他一边撬开齐彦杰紧咬的的牙关,伸手就是三颗回春丹丢下去,也不管这么大的药丸子会不会噎死这个深度昏迷的人。
高微扶了下额头,回春丹,确实是上等货色,方暄那个乾坤袋中也给她备了一瓶,但这个名字却有些刺目,让她心中一突,怀念和伤逝陡然涌上心头,所以她将那瓶回春丹给了杨缨,换了一瓶逊色得多的补气丹,还说自己本身就会以水灵疗伤,用不着这等疗伤丹药。
见她面色不好,尚昆将那还没盖上的玉瓶往她手中一塞,挤眉弄眼道:“拿着拿着,难得遇到这等大户啊,不均一下贫富真是没天理,啊!妹子你来一颗吧,瞧你这小脸白的,啊?啊!别,别瞪我啊!”
高微攥着那个玉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觉得这人虽有些着三不着两,也算是一片好心,她受了暗伤,也确实需要疗伤丹药,便含糊道了声谢,倾出一颗丹药吃了,随即打坐于地,引导药力化入经脉,以化解瘀血暗伤。
回春丹于练气弟子来说确实功效不凡,不多时高微行功完毕,神清气爽,转眼一看尚昆靠着大树,头一点一点,鼻息沉沉,竟是睡着了。
高微彻底无语,此地诡谲凶险,一人伤重昏迷,一人行功疗伤,用膝盖想都该知道剩下这人应担起警卫护法之责,可他,可他居然睡着了,这彻底打消了她对尚昆的那点好感,当下摇摇头,开始想着是弄一捧水还是一坨冰去叫醒这不靠谱的货。
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却听见一个微弱的呻-吟声,往地上一看,哦,齐彦杰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