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土石紧紧的卡着,胸口和四肢像是被生生嵌入到一座山里,完全无法挪动一丝一毫。还能够呼吸,只能说她运气好,额头恰好被一块坚硬的巨石顶住而不是砸碎,这种几率极小的巧合保护了她。
高微试着挪动脖子,发现只能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转动一丁点,她咳嗽了一声,嗓子里一股土腥气和血腥气,或许是下坠的时候咬破了舌头。
虽然如此,高微还是乐观的笑了起来,即便是动弹不得,漆黑一片,也比起随着穹顶向下坠落那种无尽的恐惧感好上太多,那种十死无生,眼睁睁看着自己往死亡逼近的感觉,她不想再试第二次。
无声的笑了一会儿,高微突然想起来,应该还有一个人呢?
在穹顶上,是尚昆抓住了她,这样算来,就算坠入深渊,他们应该也不会落得差太远。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试着叫了一声,而那干涩微弱的声音一出口就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时高微才发觉口腔干得像十年没下雨的土地,而嘴唇微微一动,便是一阵撕裂的痛。
来杯水就好了……
谁能想到,一名纯水灵根的修士,会如此焦灼的期待一杯解渴润喉的水。
以前那些以水灵直接化为清水,随意畅饮,甚至拿来沐浴的举动,现在想来真是奢侈得有些欠揍啊。
她眨眨眼睛,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又试着呼唤了一声,她叫的是尚昆的名字,微弱的声音似乎刚刚脱逸出嘴边,就被沉闷得有些窒息的黑暗吸收了,连个回音都没有。
这里真是太闷,太狭窄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慢慢变成了沮丧,就算一时没有死,一直被这么活埋着,最后会不会就这么风干呢?
没等她在自然风干成人干,或是**交加忍受不了密闭折磨咬舌自尽间选出一个,她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就在左近,有些模糊的重复了几遍,突然随着一阵石块崩落的响动,声音变得清晰。
“咳咳,呛死老子了,喂,有人嘛?”
“尚道友?”
“啊!妹子啊,你,你还在呀!真是,咳咳,真是,太好了!”
听到那声“妹子”,高微嘴角一抽,克制住让他闭嘴的冲动,算了,这个时候,这点小事不是不能容忍。
尚昆继续说道:“那啥,你能动吗?啊,咱被石头压住了,要能动,过来帮一把手,把咱弄出来啊!”
他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半晌才听见少女干涩得有些走音的声音说道:“尚道友,抱歉,我只有脖子以上还能动,实在没有多余的手去帮你。”
散修少年那边沉默了片刻,接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不,不是吧!这——”他好像想不出什么词来描绘当下的处境,终于难得的闭了一会儿嘴。
寂静在黑暗中蔓延,高微索性闭上眼睛,心中升起了烦躁,这种什么都不做,活活被禁锢在狭小空间中的感觉,让她第一次主动打破了沉默。
“尚道友,齐,齐同修他?”
话一出口,她又恨不得没说这话,虽然和齐彦杰相识不久,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一条性命因为自己谋划上的疏忽而丧失,这让高微多少有些内疚。如果不是漏算了这大得有些离谱的尸蛸会自爆,就不会让那果毅刚勇的剑修去做最后一击,他也就不会死了。
尚昆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妹子,你不是修真世家出身吧?”
“不是。”对方没有接茬,却让高微松了口气,下意识里她并不想纠结于齐彦杰的死,于是几乎有些感激他转了话题,“尚道友你呢?”
“我?呵,一介散修啊!”那个啊字拖得很长,千回百转,就那么一声叹息,似乎道尽了散修的辛酸。
高微有些不知怎么回应了,尚昆若是嬉皮笑脸,她倒能应付,但这个话题一开头就带了股掏心窝子的味道,她还真是不习惯听人痛诉家史。更何况现下虽同处困境,但毕竟不熟,交浅言深实为大忌,她本性中谨慎的一面又占了上风。
见她不语,尚昆自嘲的一笑:“哎,我说妹子啊,你虽说不是世家子弟,但好歹也是极天宗内门弟子,啊,你还这么年轻,前途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这话听在少女耳中有几分阴阳怪气,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干脆闭上嘴,决定还是试着入定内观,或许丹田能慢慢积聚一些灵气,用以脱困。
然而尚昆是谁,脸皮厚比青云石,即便得不到回应,他也若无其事的继续:“这话也就是和你说说啊,哎,落到这个境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啊!我说,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你有什么未了之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