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凝固的火焰像一个蓝色的怪物,形貌狰狞,作势欲扑,却在即将得手的一刻被拦住。即便其势暂止,火焰中蕴含的光和热却没有丝毫减少,少女皱起眉头,易燃的头发和身上布帛已冒起青烟。
还能撑多久?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肌肤上涌出,却几乎立刻便被热浪烤干,手印只凝住了蓝焰,却还没有解决眼前的危局。
高微敏锐的察觉到,蓝焰中蕴含的火灵,正一丝一丝的往自己的经脉中试探,渗透,就像在水下时那些水灵的涌动冲击一般。
但她是纯水灵根,水火不容,如何吸纳这与自己完全不相容的火灵?
等等!水火不容?真的不容么?
……地火熔岩从深渊深处喷涌,在遇到冷水时急剧冷却凝固,通红的地火却如奔流,在水中升腾起绚丽的光焰。
那光焰,是水,还是火?
地火从水底喷发的情景在高微眼前闪回,水火相遇,水高热沸腾,却又无法化汽蒸腾,那时随着地火岩浆疯狂向上翻涌的水,是一种与火同样炽热,却更为凝练之物态。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唇抿成一条线,与其被这凝结却依旧发热的文火慢慢烤死,不如赌一把吧!
……气机自动,灵根交感,引气入体,气引而深。
深而蓄之,蓄而伸之,伸则下之,下则定之。
固则萌之,萌则长之,长而退之,退而归之……
默诵着熟极而流的引气诀,高微似乎体会到了什么难以言传的精义,气机,灵根,若水能烈如巨焰,火能动若流炎,那么,那么——
随着心法口诀的引导,少女的双手结成再标准不过的引气聚灵印,没有那幻象手印的束缚,蓝焰招摇而腾举,火灵却感受到聚气引灵那奇异的吸引,随着高微气穴开阖,流注而入。
即便已有准备,但与水灵完全不合的异种灵气入体,顿时让高微如堕火海,所谓五内俱焚,其滋味也不过如此,剧痛与煎熬中,她没有放任火灵肆虐,而是关阖气穴,手印变幻,重新将蓝焰定住。
与此同时调动丹田水灵之气,以柔致,以和抚,试图将火灵一层层包裹和约束。
一开始很难,水以润下,火则炎上,火势太强则水沸,水势过盛则火熄。
高微不断的尝试着,幻象中学到的手印只能暂时定住火焰,引气吸纳的时机更要非常精确,否则火势大盛,措手不及,便有性命之忧。
一次次的失败,她的神识已疲惫不堪,而眼下她真是被架在火上烤,哪怕一着失手,都会落个身死道消。
多少次失败高微已经记不清了,随着热浪的蒸腾,她的衣服焦黑破烂,皮肤上处处是灼伤,而经脉为火炎所炙,更是如焦如焚。
水灵凝练成束,缠绕着又一波冲入经脉的火灵,这一次她以神识操控六股水灵,按阵文织就阵图,在经脉中流转不息,竟成为一个具体而微的万物同润之阵,阵势绵密,紧紧的缠裹着暴烈的火灵,周回流转中,水灵热而不沸,凝而不固,所到之处,竟如流火。
是成水炎。
就如来时那般突兀,蓝焰骤然消失。
高微重新结印,凝神静虑,新生的水炎如一尾小鱼,在她的丹田气海中突突的游走着,所到之处激起水灵如沸如蒸,却又绝非冰炭不容,水灵与水炎维持着幽微精妙的平衡与联系,既相互牵制,又相互激发,连灵气运行的速度都比之前快了许多。
就像在黄鳝池里放进一尾泥鳅,泥鳅喜动,左钻右突,将原本喜静不喜动的黄鳝群也搅和得无比热闹。
吐纳行气,曲折往复,上下接续,连绵不绝,待周天行遍,高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眼一抬,看到朱玖端坐面前,长发披散,肤泽如玉,却是——
一丝不挂。
高微刚刚吐纳周天,一时神游外物,前事几忘,猛然睁眼便见活色生香,一下吓得她差点经脉逆行,吐出一口老血来。
朱玖托着香腮,星眸半闭,淡淡扫了那大惊小伙的家伙一眼。
“看什么看,不就是衣服烧没了么!”
接下来那句话带来更大的惊吓。
“哟,你衣服怎么也烧成这样了,有多带两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