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辉月轮的光芒一寸一寸退却,魏碧笙苍白如纸,心中虽愤恨,却知这实打实的修为须骗不了人,自己果然技不如人,正待开口认输——
“我认输了。”
高微侧了侧脸,像是听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话音方落便利索的收起真如镜,魏碧笙一愣,月轮压力骤减,竟一时收不住势头,猛地扑向对方。
眼见月轮清辉带着无尽的杀意冲向高微,她侧身一步,玉尺毫无烟火气的一挥,她的身影仿佛一个幻影般从清辉间飘过,一步落下,正好站到魏碧笙面前。
“我认输了。”
她又说了一遍,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魏碧笙有一刹那的茫然,随即心头火起,怒道:“谁叫你让我!明明输的是我!”
高微轻笑一声,也不理她,手一扬,一道黑色信烟冲霄而起,这正是斗法认输的信号。
见她不理不睬,魏碧笙气得大叫:“高微!你,你是看不起我么!我输了就是输了,我才不会耍赖,谁叫你让我的!”
胜负既分,擂台法阵也即将消散,二人脚下一轻,分别被两朵莲花托起,即将飞向不同的方向。
“哎哎,我这不是还债么。”听到魏碧笙气急败坏的叫喊,高微不知怎地,对这骄纵任性的姑娘生出一丝好感来,冲着在莲花上跳脚的魏碧笙挥手作别,“我弄坏了你的裙子啊,你别是忘了吧?就当是我的赔礼好了,咱们两清了哈,以后别追着我要债了!”
莲花带着高微在高空中盘桓片刻,她仰头看去,九重莲台已开,上层莲花疏密有致,错落盘旋,阳光从莲花间的空隙间洒落,照在她微微眯起的双眼上。
今天还是白费功夫了……高微垂下眼帘,眉头蹙起,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莲花随她神念驱动,缓缓向第五重莲台边缘飘去。
下了斗法莲花,高微随意在浮桥上踱步,四周许多看客在遍布浮桥云舟的晶壁前围观斗法,时不时传来几声轰然叫好或倒彩声,她随意看了几眼,正待离去,迎面走来一群人,只听其中有人出声唤她:“哟,这不是高师妹么?今天高师妹战绩如何啊?”
“嘻嘻,莫不是还在第五重莲台?哎呀,说不定高师妹是厚积薄发,等着一飞冲天呢!”
说话的是她同门师姐妹黄轻月和宋嫣,旁边几位亦是同门修士,为了一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高微和这几位师姐师妹总是不对盘,此时听这二人一唱一和,语气刻薄,话里话外讽刺她修为差劲,此时还在五重莲台,真是为宗门丢人。
这样的嘲讽之言高微从小听到大,哪会在乎,她眉毛都不抬,也不停步,施施然从众人中走过,似乎根本没听到一般。
将那些闲言闲语甩在身后,高微也不管他们背后会如何议论自己,一路顺着错落起伏的浮桥走着,到了一僻静处,她察觉有人跟着,转身正想说些什么,一见来人,顿时呆住,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师妹。”
二人对视良久,言崧带着一丝苦笑,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高微张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自从那日气头上甩手而去后,她一直有意避着言崧,那天与他顶撞的情景也一直不愿回想,此时一见,胸口如压大石,心头堵得慌,却不曾深思自己为何心塞。
顶着言崧温和的目光,高微终于低声道:“师兄,对不住。还有,多谢。”
她没有说为何谢他,言崧也没有问。
杨缨和班雅也要上莲台斗法打擂,若是只得她们二人之力,根本无法在近万修士中准确的找到文倩容的踪迹,更不用说能当即得知她每场比斗的输赢,方便高微同时调整自己的胜负。
言崧摇摇头,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化作一声低沉的长叹:“你,你不悔便好。”
不悔为逞一时之气,视九重莲台擂为儿戏么?高微隐约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来,却也不知如何继续与他相处,只能颌首垂目,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天风轻拂,海水湛蓝,浮桥几抵云端,高微不辨方向的一通乱走,心情虽抑郁苦涩,却到底在海天大美之中慢慢平复。
她在浮桥尽头的平台处止步,靠着纤细的珊瑚围栏,目光投向天际尽头。
极东之地,无尽之海,一边是山,一边是海,海与天的尽头似乎看得见,又似乎遥不可及,那么远的地方,真的有人去过么?
“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个飘渺的声音在高微身后响起,说话的人离她很近,而在那人出声前,她神识完全没有感应,这让她心中一惊。
高微缓缓转身,一名身形纤瘦的女子距她只有一步之遥,近得能看清她那丝丝缕缕的鬓发,眼睑下的暗影,和衣襟上奇异而隐蔽的暗纹。
她一眼扫过,那女子所有的细节似乎都逃不过她的目光,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纱隔在这名女子与现实之间,让她无法在心中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印象来。
这女子如鬼如魅,神秘叵测,却没有一丝杀意或恶意,高微怔了怔,鬼使神差般问道。
“有多远?”
神秘女子的声音仿若从天外传来。
“……很远很远,比心还要远。”
高微回过神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心中暗想——这位姑娘飘渺得似乎一转眼就能融化在空气中,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隐匿术法能把人弄成这副神神怪怪的样子啊?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