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与阿碧正是渴睡的年纪,是以直至第二日一早两人才发现她们的公子爷竟是在庭院里跪了一整夜。眼见两个丫头直如惊弓之鸟般缩在他的身侧,慕容复纵使双膝刺痛也是一阵好笑,轻抚着她们的发辫安抚道:“公子爷做错了事,理应受罚。此事与你们无涉,快去梳洗。”
姑苏的姑娘一向巧嘴,偏偏阿碧是一见了慕容复便不会说话,只眼泪汪汪地扯着慕容复的袖子不愿离开。阿朱虽然只比阿碧大上一月却是沉稳了许多,心知纵使哭天抹泪也于事无补便建言道:“公子爷,去给夫人赔个不是罢!”
“还是先换身衣裳罢,”阿碧哽咽着补上一句,“夜里露水重,公子的衣裳都湿了……”
阿朱闻言却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好似在笑话她的天真。“夫人不让起,说什么也没用!”
“那,那……”阿碧六神无主,嗫嚅了半晌终是咬牙道,“我去求夫人!”说着,便起身要去见慕容夫人。天可怜见,她刚入慕容家便被慕容夫人下令重打,平日里见了慕容夫人好比老鼠见猫。
阿朱却也极讲义气,即刻应道:“我与你同去!”
慕容复怎能让两个丫头去触这霉头,当即伸手拉住她们,叮嘱道:“主人家的事,婢子不要过问,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阿碧却固执己见不易说服。“夫人把阿碧买来原是为了服侍公子,照顾公子便是阿碧的本分!”
“说得好,你家公子爷没白疼你!”阿碧的话音方落,庭院里又传来了包不同的声音。只见他手摇折扇正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行来,待走到慕容复身前,便将手中折扇一合,自命潇洒地躬身一礼。“见过公子爷!”
慕容复此时犹跪在地上,他也并不尴尬,微微点头道:“包三哥不必多礼。”
在包不同的身后,邓百川抱着一个穿鹅黄襦裙却散乱着头发,粉妆玉琢的小女童也走了过来,皱着眉道:“公子爷,母子之间本无隔夜仇。”
他怀中的小女童一见慕容复便挣扎起来,噼里啪啦地拍着邓百川的手臂道:“放下我,快放下我!我要表哥,表哥!”这个才四岁大的小女童正是王语嫣。
邓百川自然知道王语嫣极黏慕容复,只好将她放了下来。王语嫣方一脱困便一头扎进了慕容复的怀中,叠声叫道:“表哥,娘亲不让我来见你,连邓大叔也欺负我!”
邓百川闻言只无奈苦笑,包不同却忙不迭地连叫冤枉。“表秀,若非你邓大叔,你的船可早沉了,到时成了落汤鸡……”
包不同的话未说完,慕容复的面色已是一沉,厉声喝问:“怎么回事?”包不同得意地一扬眉,正欲开口,慕容复已阻止他,“包三哥,你不必多言。”又将王语嫣自怀中扶起,平视着的她的双目,认真地道,“语嫣,你说。”
慕容复这般郑重其事,王语嫣即刻一窒。隔了一会才委屈地扁扁嘴,低声道:“娘亲不准我来见表哥,语嫣一个人在家好闷,所以才让丫头找人送我来……表哥,语嫣不是故意不听话……”
慕容复闻言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家距燕子坞尚有一九水路,平日往来皆要行船。王语嫣身边的丫头幽草也不过八岁,能找到什么帮手?想起方才包不同言道王语嫣差点落水,他的手脚便止不住地阵阵冰凉,许久方迸出一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旁人怕慕容复冷场的本事,王语嫣可不怕,只红着眼眶像是一只松鼠般一个劲地往慕容复怀里拱。“表哥,语嫣以后不敢啦……”
慕容复沉着脸推她,她却搂着慕容复的脖子不松手,软绵绵地哀求:“语嫣以后一定乖乖的,表哥你别生气了……”
慕容复被她磨地没了脾气,只无奈叹道:“看来是该找时间教你凫水了。”又摸摸她的发顶,“怎么头发也不梳?”
慕容复有此一问,王语嫣即刻来了精神,横眉怒目地向他告状。“娘亲好坏!一大早就要把语嫣关起来……”
“……所以你连头发都不梳就带着丫头跑了。”慕容复了然道。
王语嫣大力点头,振振有词地道:“正所谓小受大走,语嫣也是孝顺娘亲。”一边说,一边又自怀中掏出一柄梳子塞进慕容复手中。
慕容复闻言不由一阵无语,他分明记得原著中王语嫣这位神仙姐姐端庄乖巧不知世事,是男人的梦中女神,怎么如今这般古灵精怪?他思绪纷纷,手上却已自动自发地开始为王语嫣梳头,不一会便挽好了双角髻,手势看起来纯熟至极。
慕容复与王语嫣这般亲昵,邓百川与包不同俱是乐见其成,李青萝的琅嬛福地中藏书颇丰,王语嫣若是嫁给慕容复,琅嬛福地便入了慕容氏名下,争夺天下便又多了一份保障。阿朱与阿碧两个丫头心思单纯,不懂他们的打算,只是看着眼热罢了。可在慕容复的心中,这几个丫头却并无不同,见阿朱阿碧略有黯然便道:“改日公子也帮你们梳!”
王语嫣这才注意到阿朱阿碧,她性格大方即刻笑道:“你们便是阿朱和阿碧两位姐姐罢?表哥梳头可比幽草细心多了。”
阿朱与阿碧到底知道尊卑之别,连称不敢。慕容复熟知原著,见同父异母的两姐妹一个为主一个为仆,之后的人生际遇更是天差地别,不禁暗自心道:如段正淳这等种马人渣当真害人匪浅!
慕容复正自出神,王语嫣忽然发问:“表哥,你为什么跪在这儿?”慕容复尚未回答,她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