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听到动静的包不同急忙撞进门来。“公子爷,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复仍好好地坐在位置上,只是这个时候,他的神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乔兄有话不妨直说。”
乔峰沉默半晌,终是疲惫地道:“这几日我见识了你的实力,你有自用的码头,可以运货自然也可以运粮;你有更好的炼钢技艺,制出的兵器比朝廷监制的质量更佳;你的买卖已令人瞠目,每年所获利润十辈子也花不完,可你还在私铸钱币;如今的上海镇人口不下十万,将来只会更多。你有钱、有粮、有人,甚至还有武器,慕容,你到底想做什么?”
“乔兄以为我想做什么?”慕容复接口道,并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乔峰的咽喉滚了两下,同样不愿将那两个字说出口。他扭头望向窗外,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明媚的阳光自窗外泻入屋内,斑斓地洒满了慕容复的全身在他的周身添上了一层金光,恍若佛陀。乔峰始终不曾忘记:当年在边关,所有人都在杀戮,唯有慕容复在救人。“慕容,别让学士和我失望。”
慕容复仍旧避而不答,反问道:“我做了什么令你们失望的事?我不该行商么?不该做这么大的买卖?资本逐利而行,一旦开始就由不得我控制,我该现在罢手么?”
“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过什么。”乔峰转过身紧紧地盯住慕容复,一字一顿地道。“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可我一直以为,那是被利益迷惑了心智的人才会犯的错误。你是吗?慕容,你也是这样的蠢货么?你要……谋反么?”
包不同心怀鬼胎,一听到“谋反”二字心中即刻警铃大作,忍也忍不住地叫道:“公子爷!”只见他握着扇子的右手手背青筋暴起,双足不丁不八正是出手前的身形。只待慕容复一声令下,他就将暴起取乔峰性命。
而乔峰对此一无所觉,仍坦坦荡荡地看着慕容复,等待他的回答。
慕容复同样没有杀人灭口的念头,他给了包不同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向乔峰道:“原来有钱有粮、有人有武器就该谋反。乔帮主,你究竟是太过高看我的能耐,还是太过看轻了我的品性?”
“正是因为从未看轻你的能耐,我才更加担心!”乔峰双目一瞬不瞬地盯住慕容复,背部的肌肉不自觉地微微紧绷,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十八家商户各个都是富甲一方的商忱杰,可唯有你,唯有你能将他们联合起来eads;妖二代的迷糊娘亲。你善商贾货殖之道,更擅长经营势力。上有学士为你撑腰、中有银弹开路、下有钢刀在手,十八家商户一旦联手,东南数路都将在你的掌控之下,只怕连朝廷兵丁都可为你所用。可你还不满足,还要去西边。我见识浅薄,不知道究竟能有什么买卖可将西边诸路的百姓官员也捆上你的战车。可我知道,无论是官家还是朝廷,他们能容下无数个富甲一方的商贾,也绝容不下一个拥有如此庞大势力的慕容复!慕容,一旦你的势力令朝野震动,你当如何自处?为了忠义之道一死以谢天下?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举旗谋反黄袍加身?”
而慕容复,他竟在这个时候彻底松懈了下来。只见他仰着头望向乔峰,语焉不详地道:“若果然有那一日,乔兄会为国锄奸么?”
“慕容,难道你还不明白,若果然有那一日,你将与天下为敌!你的朋友、你的师长,种经略、苏学士,他们哪一个不是对朝廷忠心耿耿?到时候,你又要他们如何自处?”乔峰本该愤怒,因为慕容复的不受教。可不知为何,他竟在此时奇异地冷静了下来。“慕容,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样的回答?迄今为止,我仍将你当作最好的兄弟,我不希望你死。那么,你希望生灵涂炭么?”
乔峰并不知道,他的回答已足够令慕容复满意。慕容复破颜微笑,语调轻快地道:“西边地处偏僻道路不畅,除了农桑为生,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而移民实边一事,非一二代人的努力,难见功效。乔兄难道不曾想过,我去西平并非为了挖掘另一处财源、编织另一股势力,而是去花钱的?”
乔峰猛然一怔,半晌方答:“军功?”
“不错。”慕容复起身指向他背后的地图,“自西平至兰州直至庆州,先帝当年未曾完成的那条防线,我打算砸下百万贯将它真正建起来,为种经略平灭夏国打下基础。有此大功,老师便可在宰执的位置上呆上十年,甚至更久,直至我入主政事堂。乱臣贼子并非我所愿,宰执天下更加适合我。”
慕容复有此志向,乔峰顿时松了口气。只是他一听慕容复谈论军事便牙疼,当下哼哼着道:“慕容,灭国之战绝非小事,还应听听种经略的意见。包括这道防线……”
慕容复显然也知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军事发烧友,绝谈不上是兵法家。乔峰既然有此提点,他即刻从善如流地答道:“此战究竟该怎么打,我自然会听种经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