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徐平建议,此次议和不再让使节来回两国京城,而是各驻云内州和丰州。x23u更新最快遇有重大到使节不能决定的事宜,则飞马报朝廷。和约议定,则依澶州例各自去京城递誓约。
澶州之盟后的惯例,使节都是一文一武,文臣为正使,武将为副使。宋的习惯,使臣的官阶不高,一般是中下级官员。特别是文官,多是卿监以下,甚至有时用丞郎,武将的官阶可能会高一点。契丹使节也是一文一武,不过依他们的国情还要加上一条,两使节一为契丹人,另一人为燕人,即契丹境内的汉人。宋朝在接待的时候,对契丹人用番礼,对燕人则用汉礼。双方对涉及国家地位的使节仪礼上斤斤计较,从坐次排列,到见什么人穿什么衣服,行什么礼,参加什么活动,甚至吃什么,都各自有了一套对方认可的规范。
此次议和,宋朝的正使是礼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富弼,副使是供备库使、恩州团练使张茂实。契丹则是同知析津府事耶律敌烈和枢密院都承旨王惟吉,双方地位大致相当。
真正主事的,实际是双方各自在前线的统兵大将,宋是徐平和范仲淹,契丹则是萧贯之和刘六符。他们认可了,才会再报到各自朝廷,最后议定。
富弼和张茂实到云内州的时候,正是最寒冷的时候,两人冻得瑟瑟发抖。
徐平和范仲淹在都护府迎住两人,接到官厅里,分宾主落座。
层子里设了火道,温暖如春,富弼长出一口气:“塞北天气寒冷如斯,这一次可是冻得惨了!都护这里设了火道,驱去寒意,我们两人这才算是活了过来!”
徐平道:“你们来得如此迅捷,想来是骑马急行。最近这些日子正起大风,迎风赶路可不就冻得惨了!其实不用如此心急,可以坐在车里慢慢来,就不会如此狼狈。”
富弼道:“如何能够!都护塞北再次大捷,朝中人心振奋,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契丹人是如何嘴脸,自然是能早一刻是一刻。”
这个时候两人才缓过来,富弼和张茂实一齐起身,对徐平行礼:“祝都护大捷!”
徐平受了,对两人道:“你们是朝廷使节,坐下说话。与契丹人议和,诸事纷杂,我们要好好商量一番。此次如澶州故事,要保许多年太平,马虎不得。”
两人重新落座,富弼道:“来前陛辞,圣上交待,议和之事由都护和经略主持大局,我们去与契丹人面议。等到大局已定,再报朝廷,以定可否。”
徐平点头,对范仲淹道:“现在军中事务不少,善后息兵是大事,我政务缠身,议和还是要经略多用心。澶州之盟后两国和平数十年,一切都有成例,不要过多更张。”
范仲淹拱手:“都护只要主持大局即可,一切细务,我与两位使节去办。”
烤着火,徐平和范仲淹与富弼和张茂实说些闲话,问他们路上的见闻,以及朝中动向。
云内州一战把契丹逼退,群臣给赵祯上尊号,上个月改元庆历。从景之后年号多次变更,与元昊有关。康定跟他的一大串各种称号、名字扯了关系,改元宝元,结果后来发现宝元又扯到关系,借着这次机会再次改掉。
连番大胜,朝中一部分官员像打了鸡血一样,格外亢奋。不与契丹议和,一直打下去光复幽云十六州的声势很大。朝廷压都压不住。正是因为如此,富弼和张茂实才被要求尽快赶到塞外,把与契丹的和约定下来,不然这事情不知道吵到什么时候。
身子彻底暖过来,富弼问徐平:“都护,此次议和,可否先向我二人说个大略?”
徐平道:“无非是按澶州誓约旧例,逐条再议罢了。现在朝中官员,是什么想法?”
富弼道:“岁币必然不能给了,至于疆界,多数官员要契丹把丰州让出来。其他事务依然如旧,两国还是兄弟之邦,轻易不得兴兵。若是如此,只怕契丹不会答应。”
徐平笑道:“当然不会答应。不说把丰州让出来,就是取消岁币只怕他们也不愿意。圣上和枢密院是如何吩咐你们两人的?要怎样才和契丹议和?可有底线?”
“疆界依都护先前所言,取丰州和云内州之中的青冢为界,两边各二十里为禁地,不许耕种,不许樵采放牧。岁币不能再给,如果可以,让契丹仿前例给本朝纳币。”
徐平想了一会,道:“依我估计,疆界可以如此办理,打下来的地方,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但是取消岁币,只怕契丹不会应允。一是他们的脸面,岁币一没有了,就意味着契丹向本朝低头。再一个契丹王公,不少人靠着岁币发财,没了怎么会愿意?”
富弼一怔:“依都护的意思,难道以后继续向契丹给岁币?如此朝中无法交待!”
“不要如此直来直去吧,议和,要照顾双方脸面。不如这样,岁币依然给契丹,但同时让契丹每年给朝廷提供马匹,都用助两朝军旅之费之名。岁币买多少马,你们仔细合计一番,可以让契丹每年多给两千匹马,以赎前四十年我们给他们的岁币。如此一来,契丹每年都如以前一样收到岁币,不失脸面,对内有交待。我们得到马匹,也不吃亏。”
富弼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张茂实道:“都护所言,团练以为如何?”
张茂实道:“如此倒也可行,就当是我们每年向契丹买马,双方俱不失脸面。只是如此大事,我们决断不了,当上奏朝廷,恭请圣裁。”
范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