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宋的神色陡然古怪:“这话与江姑娘的作风真是大相径庭。”
江亦柔当场败下阵来:“纪公子,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他身体前倾,搁在案上的手轻握成拳,敲了一敲:“简单得很,只要江姑娘允许在下在纸上改个字就好。”
“什么纸?什么字?”她警觉地看他。
“姑娘的卖身契,四年改六年。”
江亦柔噌地一下站起来:“原来你安的是这个心!”
“一句话,行是不行?”纪连宋侧头又去看风景,一副懒得与她多说的样子。
江亦柔正要出声,一道袅袅娜娜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眉如远山,目若秋水,赫然是先前抱琴离去的萧静姝。
萧静姝对着纪连宋柔柔一福,那一弯腰间身姿优美如流水抚花,看得江亦柔在旁啧啧惊叹:“妾在外头捡到了一方帕子,不知是不是公子的客人无意落下的。”语罢臻首轻抬,目光羽毛似的拂过江亦柔,暗下一怔后又定定地看向纪连宋。
她往日是不会在纪连宋跟前称妾的,今日是有意而为之。
纪连宋略一皱眉,看向江亦柔:“是你的么?”
江亦柔忙摆手:“不是。”
萧静姝抿唇轻笑:“看来是旁人落下的,妾叨扰了。”语罢转身款款而去,纤长背影如同一痕霞光,蓦地消隐。
江亦柔看得一呆,由衷叹道:“萧姑娘是真绝色啊。”
纪连宋有些不悦地拿扇子敲敲桌子,她回过神,看了看纪连宋笑道:“纪公子,加两年太草率了罢?”
“何出此言?”
“我这人虽然有些功夫,但是手慢嘴笨,还不会看眼色,更不会曲意讨好,兴许你留我在身边一个月就腻烦了,现在签六年的卖身契会不会……”
“这个我有办法,你大可放心。”
“哎,我还没有说完,其实,我这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
纪连宋啪地一声扔了扇子在桌上,眯起眼看着她笑:“你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等着苏五小姐日益枯槁直至油尽灯枯,其余废话,多说无益。”
“呸,你说谁油尽灯枯?!”江亦柔瞪他,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纪连宋笑而不语。
她气势微颓,看他半天,终是恹恹地答应了:“纪公子打算什么人派人过来?”
“少则五日,多则半月。”
她点点头不说话,只望着桌布上绣着那朵黑牡丹出神。
他凝视她片刻道:“你在苏府待了几日,倒是瘦一些,比先前顺眼多了。”
江亦柔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纪公子要是有兴趣,不妨也去苏府当个几日下人试试看。”
做高门贵户人家的下人,累不在干活,而在周旋应付,细想想,苏府的人,从主子到奴才,哪一个不是暗藏心思?而且十个里有八个是居心叵测、企图不良。
江亦柔有时候真恨不得将那些人都一掌拍死了落得清静。
但她不能这么做,不能啊。
“此种乐趣,还是江姑娘自己独享罢,在下就不掺和了。”
江亦柔起身无力地拱了拱手:“还望纪公子别忘了今日的话,我先走了。”
纪连宋没有出声,看着她转身往外、一脚踏出门,灰白色的小厮衣衫转了个圈然后消失不见。
江亦柔从苏府后门溜进去的时候,一冲头撞见牛三走过来,吓了一跳,当即隐到了树后。牛三走起路来两脚有些别扭,整个人脸色青黑,没有半分威风可言。
她看着他渐渐走远,暗暗嘀咕:自己上回是不是太狠了些?
牛三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有一人凑到了他跟前。那女子穿着一身藕绿色裙子,细长眼,樱桃嘴被口脂染得鲜红,腰肢扭来扭去的,端了一脸媚笑睨着牛三:“牛三爷,几日不见你,是去哪儿偷偷发横财了?”
江亦柔瞪圆了眼:那不是春桃么……
牛三瞟了她一眼:“你有事?”
春桃左右瞧了瞧,半边身子贴到了牛三身上,一只手搭在他胸前画圈圈:“想请三爷帮个忙,不知行不行?”
牛三闻到一阵脂粉香味,感觉到身上贴着的身子温热娇软,欲念大动地捏了一把春桃的腰:“你说说看。”
“下个月夫人和几位姑娘要去太子府作客,听说这几日就开始量身订衣了,我也想要捎个一件,你去替我到秦嬷嬷跟前说一说,成是不成?”说到最后,嘴巴贴到牛三的耳朵上哈了一口气,另只手也往牛三的身下探去。
牛三眼睛瞄到,想到自己还伤着,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推开了她,脸色跟锅底般黑:“骚蹄子,一个奴才,也配穿千金小姐的衣服,穿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而后也不等春桃反应,大步一伸就走了。
春桃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哆嗦,低骂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江亦柔掩嘴暗笑:看来牛三上回的确是伤得很重,有心无力到连送上门的肥肉都吃不动了。
她在那儿等了一会儿,确信那二人都走远了才从树后出来,一路低着头径直回到屋子里换了衣服,然后去了疏阔轩。
平日这个时候,苏沛然应该是歇下的,今儿个却见她倚在床上拿着书看,江亦柔不由有些吃惊:“姑娘不睡会儿么?”
苏沛然仍然看着书,嘴上淡淡地答她:“睡不着,先前来了几个人要量身,闹腾了一番就不想睡了。”
江亦柔点点头,转身去倒了杯茶递给她。
苏沛然没有伸手接,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