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柔脸色一白,兆旭也是一愣。
趁他愣神,她把手一抽,挣脱了他的钳制。
二喜回过神来,咳嗽两声道:“殿下,丫鬟和大夫都到了。”
兆旭直起身,敛了神色:“大夫人在哪儿?”
“在外屋候着呢。”二喜道。
兆旭点点头,神色肃然,偏面上还有几丝未褪的红晕,看起来有几分难言的古怪:“让人进来罢。”
二喜压下心中起伏,转身去喊了人来,不过多时,一名身穿灰袍的男子背着药箱掀帘而入。本以为是个胡须皆白的老头,却不想是一个年轻人。这人眉目平平,却身姿挺拔玉秀,通身是温润如玉的光华,他一入这屋中,好似屋内都亮了几分似的。
江亦柔一见那大夫身形,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此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细细地盯着他上下左右地瞧。
兆旭见她直直盯着那大夫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秋月,你认识这人?”
江亦柔一怔,摇头:“奴婢只觉得这位大夫瞧着眼熟,忍不得多看了几眼。”
二喜在旁腹诽:你那哪是多看了几眼,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去了,见过不害臊的,没见过这么不害臊的!
年轻大夫温和一笑:“在下在苏府行医诊脉过几回,与姑娘照过面的。”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人细眉长眼,五官平庸得很,这一笑却光风霁月,给人以丰神如玉之感,看得江亦柔一呆。
“殿下,秋月姑娘肩上的血又开始流了,还是赶紧让大夫给她看伤吧。“二喜忍不住道。
兆旭看向江亦柔的右肩,果真见那片血色又深了好几分,脸色一变:“说的极是,有劳大夫了。”
二喜看了他一眼:“殿下,眼下大夫要给秋月姑娘看伤,咱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兆旭脸一红,有些仓促地往外走去,走出几步又扭身看向江亦柔:“你放心着些,有大夫在,不会有事的。”
江亦柔点点头,心道:您快走罢!
兆旭又看了一眼那垂首静立的大夫,心中有几分别扭,这人虽是大夫,但也是男子,而且看起来三十岁都没有,跟自己一般年纪。
一想到他要掀开江亦柔的衣裳给她看伤,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殿下?”二喜叫了他一声。
兆旭抿抿嘴,终于还是转身出了里屋。
丫鬟小步上前扶着江亦柔靠在竖起的枕头上,伸手要给江亦柔脱去外衫。
那年轻大夫忽道:“还是我来罢。”
丫鬟一怔,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
大夫一脸肃然:“她这伤口跟衣衫粘结,脱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牵动伤口,疼痛钻心不说,若是害得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丫鬟一听,恍然醒悟,露出极羞愧的神色,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江亦柔盯着那大夫一眨不眨:不对,这人她是见过的!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那人也不着恼,间或冲她淡淡一笑,一脸的坦然自若。
他坐上榻,身子往前倾,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来。
眼看那手就要搭到自己肩上,江亦柔目光一闪,飞速扣住了他的腕子,压低声道:“你不是大夫,你是什么人?”
那人露出惊诧的表情:“姑娘胡说什么?”
江亦柔肩上还隐隐作痛,眼下实是半丝气力也无,只硬撑着死死扣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休想骗我,哪有大夫手是这样白净的?你到底是谁!”
那人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半晌,缓缓地笑了:“人说,此消彼长,今日一见,果真是这个道理。”
“什么意思?”她皱眉。
“意思是,人若成了瞎子,耳朵总要比常人灵敏些。”
江亦柔一怔,随即气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轻轻松松挥开她的手,整了整衣襟:“我不过是想夸你没了武功以后,脑子却灵光了几分。”
她一呆,举起手指头对着他的鼻尖:“你……”
他欺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将她自己的指尖按在了她自己嘴上,轻轻嘘了一声。
江亦柔一惊,这才回过神,屋里头还有一个丫鬟在!
她抬眼望去,见那小丫头垂着头乖乖地站在角落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下来,才将他先前那番话的意思回过味来,登时气结:“你刚才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哪知纪连宋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松开她的手,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药箱边取出一张方子,递到那小丫鬟手中,低头不知说了什么话,但见那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掂着一纸方子往屋外跑去了。
江亦柔看得迷惑:“你叫她干什么去了?”
他神色淡淡,气定神闲:“不过是随意给了她一副方子,让她照着抓药再去煎药罢了。”
她愈发迷惑:“你真会给人开方子?刚才你分明连脉都没看过。”
他叹了口气:“刚才还夸你变聪明了,一下子竟又笨回去了。”
江亦柔恍然大悟,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圆圆。这人是随便拿了个方子给人家糊弄人,要把人支走才是真的!
“你现下过来又做什么?”
他眯起眼睛,仍是笑,只是那笑清寒冰冷,看得她一哆嗦:“自然是来给你看伤的。”
江亦柔总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可怕,念及自己眼下武功被封,不是他对手,不由往后缩了一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
他哦了一声